我将“喜乐”抱在手上,又仔细端详了片刻,它真的和曾经那条狗很像,于是我又试图在它身上找回那种互相依赖的感觉,可是它却挣扎了,它好像更喜欢鹿溪,不断伸着爪子去挠鹿溪的衣服,并发出渴望让她抱着的呜咽声……
鹿溪从我手上接过它,它瞬间就静止了,静静地趴在鹿溪身上,一副安然的样子。
鹿溪有点尴尬地看着我,说道:“它可能和你还没有熟悉,你多陪陪它就好了。”
我怅然一笑,然后又在沉默了很久之后回道:“刚刚我心里真的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我觉得这个世界上可能真的有轮回一说,我还在想,是未了的缘分又给了我一条这样的狗……可事实并不是,它们只是单纯长得像而已,狗这种品种,特别是土狗,长的像的太多了……真的没必要去掺杂什么特别的感情,因为要的越多,最后失望就越大……”
鹿溪试探着问道:“那你还想不想养它?”
“养啊,为什么不养……马仔(曾经那条狗的名字)是马仔,喜乐是喜乐,谁都不是谁的替代品,就像你说的那样,等它和我熟了以后,它会和我亲近的。”
说完,我伸手摸了摸喜乐的狗头,然后又将自己的手放在了它的嘴边,它伸出舌头舔了舔,我们似乎也因此而建立了初步的感情;狗是通人性的东西,它一定也感觉到了,我并没有因为它的拒绝而排斥它,我其实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
傍晚,海边的风越吹越大,吹动了身边的枯草,也吹得海水翻滚不定,以至于落在海面上的夕阳也跟着晃荡不停;这种场景之下,我又开始回忆了……但这次,不单纯只有栾雨,还有我自己的人生,我甚至想到了我的初恋女友赵应柔,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我们也总是会坐在海边,一起吹风,一起谈未来,谈理想,谈如何在这复杂的社会环境里找准自己的定位……大多数时候,都是她在说,因为这些都是她在意的,可我讨厌未来,讨厌理想,讨厌融入这个需要戴上面具才能生存的社会,我只愿意活在当下,然后尽可能的给自己找一点快乐。
鹿溪将喜乐放了下来,得到自由的喜乐便在丛生的杂草中跑跳不停,最后,它对一个废弃的塑料袋产生了兴趣,一会儿扑腾,一会儿对着被风吹起的塑料袋狂吠,仿佛风赋予了塑料袋生命似的,这大概就是一只狗可爱的地方了,它们没有看清真相的能力,一切反而随心。
鹿溪似乎很喜欢它这个样子,一边笑,一边拿出手机将这一幕记录了下来,而我也终于在这个时候向鹿溪开了口:“栾雨的事情,你哥知道了吗?”
笑容从鹿溪的脸上消失,她在一阵沉吟之后才回道:“我本来没打算告诉他,能拖多久是多久……但是,我妈打电话把这个事情告诉他了。”
我低声叹道:“他确实是栾雨在这个世界上最对不起的男人!”
“没有什么对不起的,就算是不真心的陪伴也是陪伴……何况,栾雨也在事业上给了他很多帮助,如果他们之间没有恋爱关系,应该也会成为很不错的朋友。”
我没有言语,而鹿溪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又对我说道:“在他知道这件事情之后,谁打他的电话,他都不接听……所以,我也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心情,他好像很痛苦,但是也不愿意回来……栾雨还有很多遗物在他们曾经住过的房子里,他应该回来处理一下的。”
我在鹿溪的话里感觉到了鹿洺矛盾的一面,于是问道:“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鹿溪摇了摇头,回道:“不知道,应该是个很古板的人吧……要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奇怪的信仰呢?”稍稍停了停,鹿溪又说道:“其实,他也挺可怜的,栾雨自知没有活下去的希望以后,死活都不同意让我哥回来看她,这其实就是一种不被需要吧,栾雨想从他身上得到的只是一种稳定的生活,但这是要以能活下去为提前的,所以在她真正感到绝望的时候,她心里并没有我哥,反而和我说了很多和你有关的事情,她其实很想再看你一眼,但是……”
鹿溪没有说下去,她的心情看上去很复杂,而我也没有选择追问,有些话就应该点到即止。
等鹿溪再开口的时候,已经主动转移了话题,她向我问道:“你去昆明看过栾雨的爸妈了吧?”
“嗯。”
“他们恨你吗?”
“她妈说,只要栾雨不恨我,她就不会恨我……但是,她不想我和他们再有任何人情往来,她觉得这是一种思想负担。”
“阿姨确实是个看得很通透的女人,那你就不要再去打扰他们了吧。”
“我知道……但我还是想为他们做点什么。”
说完,我从钱包里拿出了那张之前没能送出去的银行卡,然后递给鹿溪说道:“她妈说,你要带她爸去丹麦治疗,我把这笔钱给她,她拒绝了,所以,你收下这笔钱吧……不管她要不要,我都应该做点什么的,你别让他们知道就好……等后面我赚到钱了,我会继续往这张卡上打钱的,一定要尽最大的努力治好她爸的病。”
鹿溪点了点头,然后从我手上接过了这张卡,我又把密码告诉了她,这才觉得心里稍稍好受了一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