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宇霜在网上买了两个行李打包袋,将被褥及衣物打包进去,等在广州安顿好后,让王亚迪帮忙邮寄过去,王亚迪一边答应着,一边把自己箱里的衣服补充到衣柜的另一半,这个家已经不是她们的家了,而是她的家。
离开只带了行李箱,王亚迪送她到地铁口。
“以后去广州找你玩。”
“好呀。”她淡淡的笑了笑,恍惚间想起第一次见王亚迪也是在这地铁口接的她,转眼间客人却成为那个送行的人。
天气晴朗,她的心情还算平和,看着人流竟有种如释重负,就像当年离开bj,也像初中毕业离开家去外地念书一样,她小时候喜欢看铁轨上的火车,觉得尽头之处必是春暖花开美好之地,当她羽翼渐丰到达那些曾经憧憬的尽头,却发现翅膀除了飞翔还需要挡风挡雨,受不了了只能仓皇而逃……
去广州前,她要先和妈妈回家参加豪哥的婚礼,人群忽然让她变得惶恐,甚至措手不及,讨厌别人的审视,讨厌那些虚情假意的客套,每张脸或是什么表情都变得扭曲。
豪哥中学时,因小舅出事,在城里受人欺辱挑衅后由一名积极向上的学生沦为校霸,当初多的是落进下石,少的是嘘寒问暖,少年自强不息,吃得苦中苦终成人上人,如今婚宴是在村里从未有过的浓重,像故意证明给世人看,也像是对世人嘲讽,当初那些搬弄是非,落进下石之人,也都一脸悻悻的在席中端着饭碗满口啧啧。
有些人的聪明是写在脸上的,如豪哥的新媳妇苏妍,眼波流转之间就让你感觉到心里正酝酿着什么,脸上永远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吐出来的话滴水不漏。
豪哥真的爱她吗?爱她什么呢?她又爱豪哥什么?罗宇霜充满无端的猜疑,妍嫂待她还不错,一见面就热络的拉着她的手说:“霜霜果真是在大城市见过世面,这气质都和咱们这些小地方不一样。”
她礼貌的笑了笑,回敬几句客套话。
豪哥问她在上海怎样,罗宇霜微笑着说:“我准备去广州。”
咪咪姐凑过来冷不丁的说:“上海混不下去了?”
气氛顿时凝结,咪咪姐就是这样能把天聊死的人,豪哥剜了咪咪姐一眼,“你以为谁像你似的没本事还没脑子。”豪哥骂自己亲妹的狠话毫不心慈手软,在添上恨铁不成钢吃人似的的表情。咪咪姐登时哭了,一米七的个子嚎啕的像个孩子,妍嫂则低垂着眼皮像习以为常。
豪哥不理会咪咪姐,继续说:“广州不错,我还打算在那开家新公司。”
紧接着开始讲起经济和格局,妍嫂则配合着点头叫好,豪哥说他一定要成为这个城市的首富,咬牙切齿的样子让罗宇霜想起少年时说25岁没有钱就上吊的他,如今他做到了,确实成为有钱人,那么此刻励志成为这个城市的首富,说不定还真的能成功,只是她觉得这路子不太对,成功的意义就是首富吗?她想和豪哥探讨,但知道对赚钱红眼的豪哥哪里会听进去,她也不是多有资格能和众人眼里的成功人士探讨人生,处在一个空间却不在一个思想维度,有话也是鸡同鸭讲罢了。她突然发现和身边很多人的疏远是在一个看不清也摸不着的东西上,基于渴望了解,而却因这“渴望”导致最终失望,灰了心,世界也不敞亮了。
婚礼热闹了三天,豪哥就携妻去省城工作了,咪咪姐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跟去了,罗宇霜在家里呆了七天,期间豪哥又打电话问她要不要跟他干,她很坚决的拒绝了,她不想属于任何人,虽然跟着豪哥在经济上有保障但失去了的是对她最重要的独立和自由甚至是自尊。
在家这七天里,罗宇霜不用想着交房租,不用挤地铁,不用想着三餐吃什么每天穿什么,着实休息了七天。
走的那天,爸爸说混不好就回家跟你豪哥,她说她才不当那么没骨气的人,妈妈问她钱够不够,她说够,看着堆在院里的行李,她觉得出来闯荡这么几年等于白混,她依然没让人看的起,非但如此不能摊在阳光下的心事也越来越多。
在去往广州的火车上,罗宇霜决定是死是活要在这个城市立住脚,可当她一下火车,就被这野蛮的气温给镇住了,身上的汗从来没止过,想找个地方吃点啥都是各种粉和煲仔饭,和上海的琳琅精致比起来周围的一切甚至人都是旧旧的,她顿时灰了心,可自己选择的路,还有什么退路呢?
忍着暑热,坐地铁又转公交来到提前在网上预定好的青年旅舍,三十八元就可以住一晚,虽然是六人间的上下铺,可能省好些钱,在哪不是个睡,没找到工作之前,省钱才是王道。
傍晚突然下起了滂沱大雨,她向民宿借了把伞去附近吃了份牛杂,刚吃完出来就吐了一地,呕吐物随着雨水流入下水道,她回来洗了个澡就上床休息了,在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房间陆续有人回来,是同屋的几个女孩,有外地来旅游的两个学生,还有三个上班族,大家彼此无话。
听着她们打电话洗漱,也因为天气实在太闷,她睡不着从床上坐起,看到斜对面下铺一个女生正闲着,就随口问道:“你来广州工作的?”
女孩连看也没看的说:“来等死。”像故意呛她,她心一沉不再搭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