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点,路谦睫毛动了动,先是感觉到手背一阵刺痛,路谦皱了皱眉,缓慢睁开眼睛。
入目是一片白色。
因为资金充足,校医室规模是按照省级医院指标建造的,比起正经八百的医院来也丝毫不逊色。
路谦看了一会儿天花板,让混沌的脑袋清醒清醒,然后视线逐渐下移,嚣张的板寸映入眼帘。
身材高大的男生趴在他床边,身体压成了九十度,长腿委屈的敞开着,挤在椅子和床边之间的缝隙里。
蒋少泽一胳膊垫在脑袋下边,另一只手臂压在褶皱的床铺上,五指虚虚拢着,把路谦抓着他拇指的手包在掌心里。
路谦静静盯着他。
那颗脑袋动了动,随后传来一声低哑的“靠”,紧接着主人动作幅度超大的仰起头来,眼睛紧盯向挂在铁架上的输液瓶,看到还剩小半瓶才松了一口气,瘫坐回椅子上。
“妈的……差点没看住。”
蒋少泽烦躁的撸了一把短发,动作全程没有松开拢着路谦的手指的手,甚至怕惊醒他更小心的拢紧了点。
“真娇气。”
蒋少泽看着那只白皙纤瘦的手臂,愤愤嘟囔了句,然后抬眼准备看看人怎么样了,结果和张着的浅棕色瞳仁对个正着,蒋少泽瞬间肉眼可见的僵住了。
路谦看了他一会儿,欣赏够了这家伙傻里傻气的蠢样,嘴角很不明显的动了动。
他率先移开视线,看向天花板,被蒋少泽虚握着的手却没动。
蒋少泽热得快冒烟了,等路谦状似不在意的移开视线,他才像解了定身咒似的挑眉干咳了一声,脸上挂上嘲讽:
“我说,你是纸片糊的?风一吹就倒,你可真男人。”
“我只是个男学生。”路谦淡定反驳他。
蒋少泽愣了一秒,似乎没料到路谦还会开玩笑,然后噗一声笑出来,“行、行、我可真没见过你这么自豪的男学生。”
路谦看他一眼:“谢谢夸奖。”
蒋少泽嘴角还勾着,看着路谦清淡的视线,忽然就觉得别扭起来,两人就这么安静了几分钟,路谦视线下移,蒋少泽跟着看过去,看到他自个儿紧握着路谦的那只手,被烫到一样唰一下收回来背在身后,黑着脸强硬解释:
“这是你非得抓的,你还得感谢我知道吗。”
路谦静静看着他,唇角又弯了弯,很难得的没有抓着这个机会调侃他。
两人互瞪着,气氛开始变得微妙。
蒋少泽看着路谦,眉毛不自觉的皱的老高。
这么仔细一看他才发现路谦清瘦得夸张,刚刚抱着就没感觉到什么重量,这会儿看着,因为脸小,连眼睛都显得大了一圈,比小姑娘看着还可怜。
路谦眼睛是很浅的棕色,瞳仁又圆又大,眯起来的时候又像只狡黠的狐狸崽子,好像在算计着谁要倒霉一样。
…
还怪好看的。
蒋少泽觉得喉咙有点干,正好校医估摸着时间进来拔针,一看到路谦醒了,满脸感恩:
“小同学你可终于醒了,你这位同学都快把医务室给我拆了。”
路谦打量的眼神落在蒋少泽身上,蒋少泽一下就炸毛了,“老师,你乱说什么!”
校医撇了撇嘴,没搭理他,和路谦抱怨:“小同学,你这手背也太不好扎了。”
路谦罕见的抿了下唇,轻轻“嗯”了一声,扎着针的手不自觉的动了动,细长的手指扣进花白的床单。
路谦是冷白皮,血管也很清楚,但是他血管细,每次抽血就是经验丰富的专家都得抽个两三次才能扎准。
扎针是路谦很不为人知的一个弱点。
他不怕疼,但是有点看不了针头戳进肉里画面。
蒋少泽一直盯着他,看他表情紧绷着,顿时浮现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刚路谦调侃他的视线他可还记着呢,蒋少泽很不怀好意的说:
“我说大学霸,你不会怕扎针吧?”
路谦抬眼看他,表情冷了八个度。
蒋少泽于是摸了摸鼻子,“不说了还不成?这么凶。”
校医看着他俩互动,一边感慨着真是年轻,一边弹了弹药瓶。
“我看着……差不多没了,我先把针给你拔了吧。”
路谦顿时浑身一紧。
但是他表现得极其镇定,好像没事人一样抬起胳膊。
但是手臂笔直得像个僵尸。
校医也忍不住笑:“不疼,你不用这么紧张。”
路谦语调仍然淡定:“嗯。”
蒋少泽差点没被路谦这副假正经的模样给笑死,他跨步上前,手臂一伸,从路谦后脑勺一过,宽大的手掌几乎把路谦整个脸盖住,另一只手则放在路谦僵硬的胳膊下边握住他的手腕,托着,
“老师,您拔吧。”
校医笑了两声,感叹:“你们关系真好啊。”
蒋少泽丝毫不客气的趁机占便宜:“那是,当爸爸的不得大度点。”
路谦没反驳他,他视线正对着少年结实的小腹处,温热的体温圈禁在他身边,紧绷的肌肉在熟悉的气息靠近的一瞬间就放松下来。
他抓紧被单的手指缓慢松开,揪住了蒋少泽的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