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心中明了,扶苏面上仍旧一派沉肃。
看得符良儒两腿颤颤,鼻尖冒汗。
信手翻了良久,扶苏方才放下竹简,抬眼睨着符良儒道:
“你这账本虽没有漏洞,可真假未知,孤如何得知,你没有作假搪塞。”
符良儒哀嚎一声又跪下了,大喊道:
“冤枉啊,小人真的不知。”
扶苏示意甘缁扶起他,又换上一副温和的面孔。
“符掌柜莫急,我只是猜测,至于切实情况自会查证。”
“只是,你符家与南氏、谈氏来往多年,他二家可是确切牵涉其中。”
“你当真不知情?”
扶苏最后一句咬得极重,一双峻眼沉沉地盯着他。
符良儒抄起衣袖拭了拭脸上的汗水,这才明白扶苏的用意。
不管他知不知情,这件事他始终参其中。
所收粮米确实有一部分来自云阳赋粮中。
单这一条,他就百口莫辩。
至于怎么定罪,处以何种刑罚,全看上头的意愿。
扶苏现下已经给了他出路,知青与否并不重要。
能将未知变成已知,才是扶苏想要他做的。
符良儒咬了咬牙,抬头直面扶苏道:
“小人愿为公子效犬马之劳。”
谈、南两家与他生意往来多年。
如今他们与县令苟且,胆大包天从赋粮中牟利,自始至终并未向他透露半分。
已是不仁,连累他至此,更是不义。
因此,他也没必要顾念几家多年来的交际情分。
现下,保住符家才是最要紧的。
扶苏含笑点头,挥手示意他现在可离去。
符良儒心思复杂地退下,刚出房门即可差人去请谈迳与南槊生。
于符家茶楼会面,选的正是扶苏所在的隔壁包房。
午时一刻,南、谈二人匆匆赶来,只因符良儒派去的小厮提醒了一句。
扶苏公子现下在县府,县令大人所做之事已然暴露。
三家如今已经是一根绳上的蚂蚱,速来商议对策。
扶苏居于县府的消息并不难打听,加上有他授意,二人的小厮根本见不到县令。
如此,新中国更加证实了几分。
尤其是处在边缘的符良儒已知晓,此事必然是已经被捅破了。
三人坐于包厢,门窗皆关得严实。
然而谈、南二人并不知道,边角不起眼处。
楠木雕饰之后,有个小小的内窗,言语可径直传入隔壁包房。
而扶苏此时就坐在内窗侧面,喝着茶将三人谈话一字不落地尽收耳内。
“符兄,你派人来传的花可是当真,那公子扶苏果真把大人拿下了?”
身材臃肿肥胖,锦缎玉带的谈迳还未落座,就急急向符良儒问道。
符良儒瞪着一双浑浊的眼,饶是知晓扶苏在隔壁,仍旧难以掩饰对二人的愤恨。
“我敢拿这种事情开玩玩笑么?
他冷嗤道:“何况你而二人来之前又不是没派人打听过。”
“县府如今是个什么情况,只怕你们比我更清楚。”
二人心知符良儒气从何来,一时有些讪讪。
两人对视一眼,微不可查的点头,显然二家的小厮传出的都是一样的结果。
“扶苏公子察觉县令私吞赋粮,已将人扣在县府内,任何人不得与之相见。”
见事情已经败露的彻底,南槊生也不再遮遮掩掩。
他眯起三角眼,眼中精光尽显,睨着符良儒道:
“符兄啊,如今你我三人处境一样,你就是再有怨言也该明了。”
“如今除了跟我们合谋,你也绝无别的路可走了。”
“你......”
符良儒咬牙切齿地指着他,面颊肌肉绷得死紧,连手指头都在颤抖。
显然气急。
“你诓我!”
“你当初并未言明,那些麦苽,乃赋粮所换。”
“得利的是你们,连累的却是我!”
“你,你们可真是......”
符良儒还待要骂,谈迳当即打断了他。
“符兄你这么说话就不对了,你哪里未得利。”
“若不是南老弟,你家饭馆那来的粮米可用。”
“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现在就被推卸责任了吧。”
他冷冰冰瞥着喘着粗气的符良儒。
“与其推脱谁的责任大,还不如想想怎么从此事中脱身。”
他这么一说,倒是点醒了符良儒。
一墙之隔的扶苏正听着他们的谈话。
他找二人前来并不是为了撒气,而是助扶苏拿到他们与县令勾结的证据。
他平息了胸中愤愤,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楠木雕。
冷声道:“还能如何,县令已叫公子拿下,那荆开重为人自私,可不会帮我们隐瞒。”
谈迳挺着大腹道:“也不尽然。”
“县令纵然供出我们,可若扶苏公子拿不到来往的实证,我们只消说并不知情。”
“顶多也就是个失察的罪名。”
南槊生也连连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