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氏嫌弃丈夫是个窝囊废,夏怀玗同样对妻子十分不满。
年少时他与罗家的公子们臭味相投,便一厢情愿地认为他们家的姑娘必定才情出众,非常适合与他共度一生。
于是他多番恳求母亲,在年龄合适的罗家姑娘中挑选了容貌最为标志,据说也最为聪慧多才的罗家五娘为妻。
然而,婚后没几日夏怀玗就后悔了。
罗家五娘根本不像出身书香门第的姑娘,琴棋书画只是略懂,满脑子的荣华富贵,除了金银什么都不感兴趣。
但人已经进门了,他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就把她送回娘家,于是两人就这么将就着过了近二十年。
从最初的争吵不休到如今各过各的,两人磨合出了一套相处的模式,倒也相安无事。
夏怀玗甚至觉得,妻子虽然不合他的心意,但优点也还是不少的。
最起码家事打理得井井有条,一双儿女也教养得很好。
直到今日听说了夏繁霜和顾衍南的那点事,他才发现自己错得离谱。
这辈子他是不可能为家族增光添彩了,但要是生养了一个祸害全家的女儿……
一想起父亲那可怕的眼神,他真是要死的心都有。
因此,李元彧的出现于他而言就好比一副救命的灵药。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别说是明日登门提亲,他恨不能今日就把女儿打包送去聚星楼。
罗氏也被吓到了。
她又不是真的无知,这其中的厉害关系怎会听不明白。
不过,她还是存了几分侥幸。
“二爷,您莫要听那些烂了舌头的人胡说,咱们霜儿脾气是有些倔,但一直都是个守规矩的好孩子。”
夏怀玗怒道:“你就这么护着吧,迟早有一天把她娘老子的命都搭进去!”
罗氏终于有些慌了:“这事儿该怎么办?万一惊动了父亲那还了得?”
“这不正准备告诉你么,李元彧打算明日登门提亲,只要霜儿做了雅苏城的王后,谁还会把她往顾衍南身上扯?”
罗氏沉吟了片刻,又道:“怎么说也是定亲,总不能如此草率吧?”
“夫人多虑了,明日李元彧登门提亲就是表明个态度。以他的身份,婚事肯定要陛下亲赐。
还有父亲和母亲,孙女定亲总是要知会二老一声的。”
“陛下总要一个月才能回京……”
“这些都不重要,眼下最要紧的是李元彧。咱们从前毕竟得罪过他,明日夫人一定要好生准备,霜儿可是要跟人过一辈子的。
还有大嫂那边,你也亲自过去说一声,省得她又挑理。”
事已至此,罗氏只能赶紧去安排明日待客一事。
※※※※
当晚,夏繁霜歇在了雪消园。
她有个择席的毛病,加之突然定亲心里多少也有些乱,在床上翻滚了半夜才睡着。
第二日一早,还在做梦的她就被夏月凉揪了起来。
“哎呀,你烦不烦啊……”夏繁霜拥着被子靠在床头,小脸皱成一团。
“今早你的塔米尔哥哥可是要来提亲的,你好意思一直赖在床上?”
夏繁霜把眼睛撕开一条缝:“你的意思是我今日就可以不练琴了?”
夏月凉打趣道:“想什么呢?人家李元彧是向二伯父和二伯母提亲,关你什么事?
大姑娘家兴冲冲地跑过去凑热闹,你的脸面不想要了?”
“那你还一大早就把人家叫起来。”夏繁霜嘟囔了一句,又缩回被窝里。
“正所谓勤能补拙,想想昨晚那乱七八糟的琴声,你还好意思不努力?”
“谁乱七八糟了?”夏繁霜气急:“我那是好久没有练习有些手生,你总要让我熟悉一下吧?”
“那你也不能躺在床上熟悉吧,赶紧起来!”
被她这么一催促,夏繁霜只觉得自己的手指又开始疼了。
“三妹妹——”她可怜巴巴地看着夏月凉:“其实我觉得吧,那些人也不一定会揪着我不放,毕竟我都已经定亲了不是吗?”
夏月凉一看就知道她懒癌又犯了。
“知不知道什么叫做防患于未然?只有把方方面面的事情都考虑到,并且尽可能做好应对的准备,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一分的成功,需要付出百分的努力,而不是心存侥幸,等着好运降临到你头上。”
说实话,夏月凉是真累。
上辈子她公司里的年轻员工,一个个活力四射干劲十足,哪里需要用这样的话去激励。
像这种含着金汤匙出生,完全不懂人间疾苦的古代贵女,说得再多也未必有用。
“好吧好吧,你别生气了,我练还不行嘛!”夏繁霜撅着小嘴,掀开被子下了床。
花影和流萤伺候她洗漱,又去厨房取了早饭。
等夏繁霜用过早饭来到书房,就见夏月凉坐在书案后雕刻印章。
她厚着脸皮蹭了过去:“三妹妹居然还懂雕刻呀。”
夏月凉嗯了一声,并没有抬头。
“你这个用的是什么石头?”
“河边捡的。”
“河边……”夏繁霜都不忍心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