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虽然还活着,但是她已经死了。
裴止珩觉得,他早晚有一天得被阮娇给气死。
世上怎么会有她这样的女人存在?
简直、简直……
有辱斯文!
阮秀才并不知道裴止珩的内心正在经受着怎样的煎熬。
他见裴止珩一口拒绝,欣慰的同时,又忍不住担忧。
他叹了一声,“罢了,那人真的是武郡王之子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总归他现在已经被流放三千里了,多想无用。与其担心他日被报复,还不如想想现在怎么把日子过好。待三郎养好身体,重新参加科考,若是榜上有名成了天子门生,入了朝堂,想必,便是郡王府也得按规矩办事,不能那般肆无忌惮。”
裴止珩勾唇,垂下眼帘,眸中一片暗色。
他岳父的想法实在是天真,对于那些权贵来说,便是嚣张了又如何。
对于农家子来说,金榜题名便是一步登天了。
然而没有根基,在那些权贵的眼中,也不过只是根浮萍,随时都能出手折断。
只是这些,他便没必要说了。
说了他岳父也没有什么办法解决,与其终日担惊受怕,还不如什么都不知道。
他一拱手,低垂着头,无人看见他的眸色逐渐加深,“老师放心,三郎必不负您所托。”
离开阮家的时候,王氏给拿了一篮子的鸡蛋作为回礼。
不过被阮娇给拒绝了,阮家的条件虽然比裴家要好上那么一点,但也不是富裕之家。
她实在是不好意思连吃带拿的,搞得她像是回家打秋风的穷亲戚似的。
裴止珩也没要阮秀才给的那些碎银,临走之前,将那个袋子留在了书房的桌案上。
雪虽然停了,但是风还是很大,而且天气更冷了。
两个人无法走山路,若是回家只能绕远路。
两个人一时都没有说话,入眼一片白茫茫,阮娇感觉自己快闪瞎了。
过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这不是回杏林村的路。
她皱眉,忍不住冷的跺脚,刚想不耐烦地喊他,忽然看到旁边有其他路人,轻咳了一声,柔声道:“夫君,我们这是去哪?”
一声夫君叫的一波三折,直把裴止珩给叫的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他露出了难言的表情。
很想直接让阮娇别装了。
结果他一回头,就看到阮娇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好似满心满眼地看着了他,一副爱惨了他的模样。
温婉,贤良,世间一切美好的词汇,都可以用来形容此时的她。
她像极了他人口中那令文人才子吹捧的贤妻。
如果,他没听到她心里骂骂咧咧的那些腹诽的话。
——“狗男人大冷天不回家,乱走干嘛?别告诉我他迷路了!等会他要是敢说自己走错了,看我不把他头打掉!”
——“好冷,这鬼天气就应该待在家里烤着炭盆做咸鱼啊,还要出来吹冷风,我jio要冻掉了!不过他好高啊,走在他后面刚好挡风嘻嘻嘻!”
——“靠!走那么快干什么?嘶,脚好疼。就你腿长是吧?没看到我跟不上吗?活该你没媳妇!”
——“裴止珩,你没媳妇了你听到了吗?以后你只能孤独终老孤家寡人一个,别人老婆孩子热炕头,只有你冷锅冷灶冷被窝!啧,这么一想,好惨一男的。”
裴止珩没忍住勾了下唇,眼里闪过一丝笑意,见她深一脚浅一脚的跟在他后面,摇摇晃晃的像是初学走路的小孩,他缓缓地放慢了脚步,回应她之前的话,“去县里的医馆。”
阮娇微微蹙眉,一脸排斥,“娘的药不是还有?怎么又要去。”
“给你瞧瞧头上的伤怎么样了。”裴止珩答道,他特意又看了她一眼,“原本你说没那么严重,坚持不肯看也就罢了,毕竟你恢复的确实不错,但是昨天你不是说字都不认得了,而且一看书写字就头晕想吐?这么严重,自然不能忽视。”
阮娇:“……”
她这算不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阮娇想着,就忘了注意脚下,忽然脚下滑了一下,身体一个趔趄,差点一头栽进雪里,“啊!”
裴止珩见状,连忙伸手想要扶她,却没想到,竟然被她一把抓住。
冰凉柔软的手落入他带着薄茧的掌心,触感格外的明显,还没等他做出反应,就看见阮娇皱眉深吸了口冷气。
裴止珩一愣,“怎么了?”
阮娇抬头看他,脸色不是很好看地摇头,“没什么大事儿!”
裴止珩刚想松口气,结果就听到她又接了一句,“就是脚脱臼了,你扶我一下,我正一下,应该就能走。”
裴止珩:“……”
他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像是被她给噎到了似的,半天没能开口说话。
阮娇也没管他,自顾自地扶着他的胳膊,然后抬起了伤脚。
也不知道怎么就那么寸,她刚才走的那个地方,刚好有一大块石头,因为被雪盖着没注意,虽然她及时抓住了裴止珩,但是刚才脚滑的那一下,还是伤了脚,重点是很严重。
她的脚踝位置已经有些扭曲突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