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列禁军在最前边开道,景元帝骑马在中,文武大臣随侍其左右, 勋爵贵眷则跟在队伍的最后。
阿宝一身斑斓锦衣, 系着短斗蓬,蹬着羊皮小靴, 早就等不及要上山猎兔子。
卫三本在队伍的最前面, 一出城门, 他便牵着缰绳放慢步伐, 等到一队人过去, 便掉转马头往后骑,在人群搜寻阿宝的身影。
她骑在大马上,一张脸被兜帽遮住大半, 乌黑发辫垂在胸前, 一双眼睛左右四顾, 骨碌碌的打转。
卫三不由轻笑,轻夹马腹跟在阿宝身侧, 想同她搭话,又不知说什么好。
不正经的时候有一百句话能同她说, 正经起来,反而一个字都挤不出。
阿宝的弓箭挂在马背上,前队的人走得快, 越往后就越慢, 出了城才能驾着马小跑两步,她正环顾四周看新鲜, 扭头就瞧见了卫三。“你怎么到后头来了?你们不是要开道么?”
裴六郎是随侍的文臣之一,写信把皇帝秋猎是如何安排的,都告诉她了。他自有职责在身,要得闲才能来找她。
阿宝想到这句,有些面热,好在她一向面颊红润有光,别人也瞧不出来。
“是……是你哥托我来看看你的,他怕你跟不上。”卫三随口胡扯。
阿宝白了他一眼:“我怎会跟不上,我好着呢。”
卫三低头“哦”一声,又打量她两眼,这才把目光投向亲妹妹大妞:“你跟阿宝,你俩互相关照着。”
大妞从鼻子里头哼哼出一声来,好嘛,分给她的就那一点余光?这都还没娶媳妇呢,眼里就没她这妹妹。
裴珠坐在最后面的车里,阿宝在马队人群中穿梭自如,她小跑一阵,就又再调转马头往马车边去。
“怎么样?山路颠不颠?”
裴珠坐在车中,车上垫了厚厚两层垫子,腰背靠在软枕上,还是觉得有些颠簸:“不要紧,到了行宫就好了。”
她还是头回去秋猎,瞧见什么都新奇得很,坐在车中倒不觉着难受。
车中也预备得齐全,又有温瓶又有食盒,荼白还预备了几盒蜜梅子,觉着不舒服就含一颗。
裴珠捡出几样点心来,用油纸包住,伸手托给阿宝:“你尝尝,我做的蜜饯果子。”
阿宝骑马往前给大妞送一些去,大妞的骑术远不如阿宝,在这么密的车队马队中穿行没她灵活。
大妞捏了个颗蜜煎樱桃,只敢含着不敢咽下去,骑装做得太紧,多一口都塞不下。
阿宝如鱼入水,骑着马前前后后来回穿梭,没一会儿后队的贵眷们都知道队中有个穿锦衣的姑娘骑术了得。
还有人问:“那是谁家的姑娘?怎么从没见过?”
阿宝极少出门交际,在京城里名声传得响,认识她的人却不多。
宝华郡主本想骑马,却被母亲拘在车中,正掀起车帘看景散心,一眼就瞧见阿宝,看她在车马中穿行的自在模样,新仇旧怨涌上心头。
荣庆公主顺着女儿的目光看出去,瞥了她一眼:“抄了几本经书了,还没心静?你若再惹事,就把你送到老夫人身边长住。”
永安侯老夫人长年茹素,是个在家的居士,天不亮就要起来做早课念经,睡前又要做晚课,一年三百六十天,经不离口。
宝华一听就头皮发麻,往帘外瞧上一眼,愤愤放下车帘。
可心头气难平,想个什么法子既能作弄她,又不叫母亲知道?
除了宝华,后头一辆绿绸香车也掀起车帘来:“那姑娘是哪一家的?”
崔显躺在车中
,两个美婢端茶奉果,他无意中瞥见阿宝,目光透过纱帘在阿宝身上绕了几个来回。
这腰这背,这般身姿,好像曾在哪里见过。
一个随从道:“不知,要不要问一问?”
崔显挑开纱帘,细看那女子,身着骑装,坐在马上更显得腰细腿长。再看她轻夹马腹,身姿婀娜,多瞧上两眼,心头实在痒得厉害。
吩咐:“打听打听去。”
另一个随从满脸为难,王妃才刚吩咐了,不许惹事生非。再说能跟出来秋猎的,都是贵眷,万一惹了祸事。
崔显看了他一眼,随从不敢驳他,只得想法打听去。
崔显心里自有计较,那女子衣裳料子瞧着倒是斑斓,可滚的毛边却是兔毛料,并不贵重,虽跟着一处秋猎,想来出身寻常。
只要她出身寻常,打听一下倒没妨碍。
阿宝还不知被人注目,不时摘些林间的花儿果儿送给裴珠。路边野花野果哪有什么好看,只是难得出来玩,不亦乐乎。
裴珠带了书出来,将那花夹在书中:“待我回去做成花签,分给你。”
就这么一路玩到了行宫。
武岗山在京城郊外,这一片都是皇家猎场,山下自有行宫。景元帝要来秋猎,山周也早就围扎起来,免得百姓上山,惊扰贵人。
阿宝一点不累,她劲头十足,立时就想拎着弓箭打马进山。
可看裴珠脸色泛白,还是忍住:“咱们先歇歇,等他们先进山,咱们就在外围打点兔子好啦。”
崇州多山,景元帝还是穆王时便好狩猎,阿宝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