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要说是给人作保,也的确不能算错。
毕竟在傅清宁看来,户部就算真的愿意给赵子曜这个机会,让赵家去争取这一任的皇商资格,既然是霍家举荐,那就是看在霍家的面子上了。
赵家有没有那个家底,赵子曜这人可不可靠,任凭谁想来,那都是霍家考量过的。
否则怎么敢轻易举荐到户部去呢?
要是赵子曜人品不行,最是个不堪重用的庸碌之辈,户部轻易用了他,其实以后就算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再借给户部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在章太后面前状告霍家。
所以这种举荐人的事情,得两说着,也算是朝廷里不成文的规定——
被推拒的人要是有真才实学,能出人头地,那是谁保举,到最后其实朝臣都会心里清楚。
这算是人脉,朝廷里的人情世故。
可假或说被推拒的人不中用,甚至犯了错处坏了事儿,那究竟是什么人举荐了这类人上来,并不会有人去追究。
除非是十恶不赦,不可饶恕的大罪,才会有牵扯连坐这一说。
据傅清宁所知道的,此类事情也只有在惠宗朝时才发生过一回。
彼时兵部侍郎通敌叛国,战火纷纭之时,他把边关布防图偷送给了敌国,致使边关十万将士全军覆没,大梁节节败退,连丢七座城池,用了整整十年的时间,才收复失地,重整河山。
昔年山河破碎,惠宗也为此几乎一夜白头。
也是在十年后,重新调查此事,才揪出朝中这个蛀虫。
惠宗震怒,下令将兵部侍郎满门抄斩,他本人更是被处以五马分尸的极刑。
而那位侍郎大人,早年是由惠宗的胡丞相举荐上位,一路保着他做到了兵部侍郎这个位置上去。
事发之后,胡丞相主动请罪,辞去丞相一职。
饶是如此,到头来,也没能保全性命。
丞相府一家上下三百余口人,悉数被斩。
那一年的金陵城,血流成河,遍地浮尸,实在是惨不忍睹。
但老百姓不觉得害怕,只觉得解气。
毕竟十年前的战事,谁家还没有几个孩子是充军上了战场,再也没能回归故土的呢?
那是血海深仇,他们当然觉得大仇得报,解气的很。
再往前数,往后看,这种事情,再也没有发生过。
而且也是因为惠宗时期那一桩案子,后来人再有举荐官员上位的,大多都很谨慎小心,唯恐真有什么纰漏,有惠宗时期的先例摆在那儿呢,天子处置起来不留情面,难免祸及自身,连累家族亲眷。
当然了,这也是想的有些远。
赵子曜如今要做的也只是个皇商。
他就哪怕真是个心坏的,不堪重用的,顶多也就是在钱财上头贪一些,不该捞的,不该碰的,他不要命的去沾染。
还远远不至于到那个份儿上。
傅清宁这头还没应声呢,那边霍怀礼已经又开了口:“不过你也不用把人带到家里来见了,在外头找个清净地方,叫一桌席面,吃顿饭,哪怕是喝杯茶。
你只用牵头,连银子都不叫你出,我支给你。”
傅清宁忙笑着说那可不成:“横竖是我开口来求舅舅帮忙的,无论如何也没有叫舅舅出钱的道理。
再说了,这银子本来就不该是咱们出!
赵子曜来求咱们家办事儿呢,要见他一面,他得时刻准备着等您见,他得出这个钱才行!
咱们家就是有钱,也不是这样子花费的。
赵家财大气粗,几辈子人都是做买卖经营的,他家里又不缺银子使。”
她笑呵呵的把这话说完,略往后退了几步:“那这事儿可就这么说定了,明儿我来安排,选好了地方,再来告诉舅舅!”
霍怀礼看她那样子,知道她这是办完了事情就要跑,
于是颇为无奈的叹了口气:“人家都说过河才拆桥,你这事儿都没办成呢,只是答应了你见赵子曜一面,你怎么说完了话就要跑?”
傅清宁闪闪的笑起来,收住脚步,身形自然随着顿住:“我才没有,舅舅还有什么吩咐?”
霍怀礼便摇头:“我哪里敢支使你,不怕你到老太太跟前去告状了?”
嘴上虽然是这样说,但他还是招了招手叫傅清宁近前:“你来写几个字给我看看。”
傅清宁诶的一声应下,再提步过去,从霍怀礼手上接了狼毫笔。
那不是她用的惯的笔,连笔杆子都比她惯常用的要粗很多,实在是不衬手。
不过好在她字练得好,也不太需要好笔衬手。
只不过仍旧同霍怀礼撒娇:“舅舅这儿的笔我用不大习惯,笔杆子比我常用的要粗好些,我握笔都费劲,要是写不好,舅舅可别骂人。
改明儿我用自己的笔墨纸砚誊一卷书册,叫人给舅舅送来,舅舅好好检查我的字呀。”
霍怀礼说好:“你只管写,看你的字好不好,近来有没有勤加练习,单从笔锋走势也看得出一二。”
傅清宁这才落笔。
不多时写下四个大字,霍怀礼挑眉,眼底全是满意:“行,可见你也没把自己的课业给丢下,那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