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人。
冰凉的水流勉力让他清醒了些。
理智回归,任开咒骂出声,他可不是来消遣的,此刻他正在一次卧底行动中。
这已经是任开深入犯罪团伙的第五个月,行动不仅还在继续,而且今晚就是高潮,是收网行动的预定时间,就是现在。而他此刻所在的这家夜总会,也正好就是犯罪团伙的老巢,是他亲自确定的收网时间和地点。
任开皱着眉摸出手机,该死的,不知什么时候手机竟被他磕碎了屏幕,现在和个蜘蛛网没什么两样,还好,谢天谢地,还能开机,屏还亮着,还能工作。
嗯,这破烂机器和现在的他倒是无比般配。
时间已临近午夜,只怕现在外头警方已经布置完毕,而这栋建筑物的四周,里外三层围了几百号人。
任开是被几个月来一起出生入死的“弟兄们”灌醉的,今天是他在团伙中升座次的好日子,场子里挤了上百号人,大部分人都在恭敬地等着叫他一声“哥”。
他进夜总会是两个小时前,大约半个小时前才有机会脱身,任开避进厕所想联络下行动组,可惜吐完就失去了意识。至于那个比现实更清晰的梦,每做一次他都希望自己能终结在那个梦里,而不是失望醒来,然后像现在这样去艰难摸开通讯耳机。
通讯才开,内置耳机里就传来怒吼的咆哮,“任开!你他妈哪儿去了?你进去都失联了两个多小时了!我这儿多少联合部门等着,突击队,刑警,技侦,网安,还有消防……你混账,到底出了什么事!?”
片刻后,全频道通讯里响起任开又凉又懒的声音:“我喝断片了。”
“卧槽,你……”通讯里明明即将暴起的声音,突然在一秒后又趋向了平静,“我知道你今天升‘头目大哥’,选这个日子突袭,是,好不容易把这些头头脑脑都聚齐了,能一网打尽了,但你就这样一个人被围在里头,这也太胡来了。你看看你现在,我当时怎么会昏了头答应你选今天的……那帮人硬灌你了?现在情况怎么样,还能站起来吗?”
“头儿,停,停,你太聒噪了。”任开不紧不慢,从兜里摸出根烟,点上,耳机里被说聒噪的女声猛地要跳起来,任开及时开口堵上,“头儿,你又知道是那帮‘兄弟’灌我了?万一是我想喝呢,”他悠然吐出个烟圈,语气轻飘,“今天就要成功收网了,我心里高兴。”
任开的笑声轻快,只是脸色和哭差不多。
他站起身来,用两根手指掐灭了烟头,此前还迷蒙着的双眼,忽地就明亮起来,像是晨曦映入,换了个人。
“可以动手了,”任开的声线听起来异常清晰冷静,“现在场子里大部分人都已经喝高了,站不稳的大概也有一半。好了,从现在起,计时——倒数200秒。我最后出去打个招呼,你们准备好了就冲。”
通讯里电流简直无法承载那头人声的狂暴,发出嗡嗡响动,“你这混蛋!给我乖乖待厕所里!喝成这样,别出来吃枪子啊!等大部队——”
任开早已扯掉了耳机,拉开门就这么晃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