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绮怔怔对上她这目光,一时间手心沁出薄汗,竟说不出任何话。
“在吵什么?”皇帝微皱眉看过来,“可是有何异议?”
瞧见惊动了皇帝,徐绮也不敢再造次,只紧声答道:“臣女不敢,只是策论上有一二不解在请教九公主。”
“翎朝宴本就意在交流思想,你有不解之处提出来就是,也让大家都学习学习。”
“瞧着徐家姑娘是不服气呢。”江念珠轻嗤一声道。
皇帝瞧见她脸色不甚好看,也开明道:“你连续三年夺得头名,今年有疑虑,也是应该。”
不等徐绮拒绝,江念晚先笑了:“父皇说得极是,儿臣也想着与徐家姐姐探讨一番呢。”
“你近日确实长进不少,你既也有想法,不如说说。”
“依儿臣拙见,徐家姑娘的对策确实文采斐然,此乃儿臣不可及之处。但对于天下治乱的策题,姑娘只以仁爱作论,待有过方施以严律,儿臣对此却有不同看法。使君主仁爱固然重要,教化百姓立德却也不可少。儿臣以为,道德乃君子自律之首,此律较严法之他律更为重要。广推道德论教化民风,在一切过错之前就使之醒悟,才是天下治乱的核心。”
江念晚说完这一番话,连江岑宁看她的目光都变了些许。
众所周知,女子不会像男子那样从小就接触策论,参与这样的比试也多是言前人所言,再加以自己的感悟。
可江念晚却真的有自己的见解,且像是丝毫不惧怕言错一般,光是这份从容与自信,就已十分难得。
翰林院的小侍从不停笔的记录,皇帝在座上点了点头,唇边现出欣慰笑意:“你很好。”
徐绮指尖撑着桌案,感受到周围若有似无的刺目注视,咬紧了牙关。
江念晚悄然抬眼,瞧见一身玄墨绛紫纹的官袍,那双一如既往的深邃墨眸,也注视着她的方向。
她抿唇眨眼,唇角微扬。
她要赢,就干干净净地赢。
像陆执那样的人,她不愿旁人玷污他一句。
徐绮面色红白交加,半晌按下一切情绪,勉强行了礼:“多谢九公主教诲,臣女心服口服。”
“好了,既已研讨完,接下来你们就自便吧。今日诸位都有所进益,朕很高兴。”皇帝做了总结,面色较往日柔和许多。
他一离席,席间的氛围骤然活泛不少,规矩也松弛下来,真正的翎朝宴这才开始。
宴上有不少珍馐美食,江念晚最喜欢冰果茶,当季的寒瓜被切成小块泡进加了冰镇的花茶,在夏日里喝来很是爽口,她一连灌了几杯都觉不够。
只是今日这冰茶却有些发辛,也不知是何缘故。
江念珠在一旁逗弄着惠妃养的纯黄狸奴,名叫金团的。它通身无一星杂色,灿金的皮毛映着烂阳金辉,偏偏又被惠妃宠惯着养大,体态圆润如珠,十分惹人爱。
江念晚瞧着有趣,也腆着脸上去逗弄:“好妹妹,借我抱抱。”
江念珠感念她带着自己学策论,难得没有嫌弃,道:“就一刻钟。”
徐绮见江岑宁瞧着这侧的热闹,走过去敬了盏茶,缓声问道:“臣女闻着九公主身上有很厚重的药草味道,我自幼就对草药十分感兴趣,也总愿枕着药草包入眠,可方才被九公主那般难为,自是不敢问了。不知郡主是否了解,这药草包是来自于何处?”
江岑宁原本对她也无甚好感,经这一遭,态度却更柔和了些:“你也别大往心里去,九公主就是那么个性子。我与她并不算熟稔,也不知晓她是从哪里配的药草。”
徐绮笑笑:“本也不是要紧的事,只是我觉得那药草热性,想也不是为了夏日配的。”
“说起来大约是端午后就见她用了,那时候接连下雨,天儿阴沉。”
江岑宁这句话说完,徐绮心中最后的一丝侥幸也断掉了。
端午后,那不就是兄长进宫感谢帝师的时候吗?她也是求了好久才让兄长将这药草包带进镜玄司,只为了让帝师缓解头痛,如今却成了江念晚的手中物。
“怎么了?”瞧她神色不对,江岑宁关切开口。
徐绮咽不下委屈,缓声道:“那药草包,是徐家送帝师的。”
她虽说得隐晦,江岑宁却也不傻,转瞬就明白过来,惊道:“怎会如此?”
徐绮不语,江岑宁缓声安慰:“你也别难过,九公主看似娇弱实则内心强硬,我早先在重五宫宴就领教过了,是最能理解姑娘的。你也宽心些,若是她一介公主硬要一个药草包,帝师那般温和的人,哪里有不给的道理。想来她也是怕帝师在意姑娘,才这样介意这药草包,拿到自己跟前用不说,还非要叫你知道。”
她三言两语说过,徐绮已然收了委屈,蔻丹长甲嵌进掌心,美目中只剩憎恶与恨意。
江岑宁又劝慰几句,徐绮一一点头应了,状似无碍。
恰好此时有世家小姐相邀去邻近的澄湖赏荷,江岑宁便告了辞。
青珏台靠近澄湖,湖中荷花开到盛季,此刻有不少人都去到那边观赏了。徐绮瞧江念珠和江念晚抱着那猫也朝澄湖走去,目光忽而定格在那通体浑金的猫上。眼下瞧着是安稳,可这硕壮体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