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宴在午时准时开始,众人依次入座。
皇帝用过膳便去明湖看龙舟了,只令皇后和几位嫔妃陪着,席间气氛也因此松乏了不少。
感受到身侧不远处江念珠不善的目光,江念晚咽了口牛乳茶,回身朝向她笑道:“夏日炎热,妹妹喝口茶压压火气。”
江念珠差点没把手里的茶泼她脸上!
她怎么就觉得这几日的江念晚分外可恨呢?
“你除了不要脸以外,也是真够冷血无情,竟对萧知事说出那番话来,也不知前些时日和人家你侬我侬的是谁……”
江念晚没太听江念珠在念叨什么,目光却凝在一处。
陆执也来了。
他坐的位置靠前,沉香木案旁不时有人与他交流。
眼下坐在他身侧的应该是吏部的老尚书徐坤。
江念晚衣袖下的手虚握了一把。她记得,徐坤家的嫡长女徐绮生得一副好相貌,明眸皓齿肤光胜雪,且是个才动满京的女子。
她及笄那年,京中求娶者无数,都快把徐家的门槛踏破了。可她却尽然推拒,京中有传言称,她早有心上人,非他不嫁。
而据江念晚所知,她那个心上人,就是陆执。
前世在她等待成婚的日子,她也听说,父皇似乎有意为这二人指婚。
今日徐坤和陆执交谈了这样久,恐怕也醉翁之意不在酒,是想试探他吧。
“江念晚,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江念珠在一旁大喊道。
“妹妹,你昨日功课做完没有?”江念晚转头问道。
一时未防她问起功课,江念珠愣了愣,皱眉道:“你说什么?”
“问大道之基那道题,你会不会?”
江念珠盯着她看了一会,骂道:“你有病吧!”
谁重五节出来做功课啊!
况且她哪里知道,她所有功课都是江岑宁找人帮她写的。
“我也不会,走,我们去问问。”江念晚一把拉起她,走向陆执那侧。
“江念晚,我不问!你松开!你是不是有毛病啊?!”江念珠骂了一路,一直骂到陆执身前,瞧见陆执那张冰封脸,浑身气焰都灭了个干净。
两个人老老实实地行了个礼。
徐坤看见两位公主吓了一跳,连忙站起身来。
他方才正千方百计地探口风,皆被陆执轻轻松松挡回来了,正苦思冥想着怎么再开口,就瞧见两个气势汹汹的公主走过去。
瞧着比他怨气还大。
“徐尚书勿怪,我们就是有些课业上的问题想请教帝师,是不是打扰了徐尚书的要紧事啊?”江念晚小心翼翼地开口。
徐坤尴尬一笑,道:“哪里哪里,老臣也没有什么要紧事,自不如公主求学问要紧。”
“那就好那就好。”江念晚微笑着将礼数做足,目送着徐坤坐回原位。
待到徐坤离开,陆执抬眸瞧了她二人一眼。
江念晚有些心虚,自不去迎他的目光,只一碰江念珠,催促道:“问啊,刚才不说要带我来问问题吗,怎么这会儿不说话了。”
江念珠牙根都咬紧了,心想以后定在每日背诵的篇目后面加上五个字。
誓杀江念晚!
她不仅是个无耻之徒,还是个无赖!
见陆执瞧着她,江念珠磕磕巴巴道:“帝师,昨日的策论,不知大道至简何解……”
江念晚嗤笑一声。
陆执顿了片刻,而后缓声道:“昨日策论,留的是大道之基,指的是道法之源,意在修心而后修身,读史而后明理,寻道而后知道。”
江念珠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听错了题目,脸色红了个透,觉得自己又被羞辱了三分,恨不得将江念晚千刀万剐。
“……谢帝师教诲。”
见徐坤仍关注着这边的情况,江念晚正思索着该如何继续拖延时间,却听那边侍从一声通传——
“请选手入场,一炷香之后射柳比试开始。”
射柳是重五节举办的趣味比试,是在场上插长柳枝,使人骑马射之,同时接住断柳,不让柳枝落地,射者骑射的距离最远者为胜。
开朝武将地位不如文官,有此活动举办,也是要让众人强健体魄。
“老爷,咱们家公子上场了。”徐府的侍从跟徐坤汇报道。
徐坤是个爱子如命的,听闻此事立即坐起来,也顾不得去探口风,只朝着射柳场走去。
江念晚这颗心终于落了地,和陆执告辞后,拉着江念珠离开了。
没走出多久,江念珠就一把甩开她的手,怒道:“你是不是在长云殿把脑子关出毛病了,连我都敢戏弄?”
“好妹妹,回头给你买糖吃。”江念晚大事已成,不介意多哄她两句。
“滚啊!”
江念晚笑着受了她这句骂。
其实她这个妹妹本性是不坏的,她心里是清楚的。
香兰瞧着自家公主挨了骂也不生气,反而笑着,说话都小心了几分:“公主,咱们回座位去吗?”
江念晚瞧那边热闹,道:“去瞧瞧射柳吧。”
“走啊大帝师,那边狩猎要开场了。”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下了马,朝陆执这边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