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何棠月的语气过于正式和严肃,又或许是那掷地有声的两个字,夏鸯当晚又梦到了那个男生。
她的梦中第一次有了边界。
边界在她和男生之间。
个头很高的男生静静地站在她对面,说话的语气里带着颤抖的哭腔。
“你说会一直站在田径跑道的终点等我。”
“我会成为最厉害的运动员,你会成为最优秀的记者,到时候采访我,摄像机把我们两个定格在一起,让我们的照片出现在每一条新闻里。”
“我们一起去地球的最北边看极光,去雪山最高峰许愿,去油菜花田临摹踏青,去把你喜欢的诗人故居走一遍。”
“最后选一个喜欢的城市,开一家全世界最好的书店。”
男生的眼泪一滴一滴砸在夏鸯面前的地上。
“鸯鸯,你说会永远陪着我的。”
“是你说,不要我一个人孤孤单单地走,你把我从尘埃中拉出来,现在又要把我推回去吗?”
夏鸯眼睛也泛起湿意,她拼尽全力,千般万般的解释却都堵塞在喉咙里,一个音节都发不出。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沉静又冷漠地响起。
“你不配。”
这句话凭空而生。
夏鸯想拉起男生的手,告诉他事情不是这样的。
他配得上世界上最浓艳的花,最清透的风,最干净的爱,最好的一切。
可她触碰不到他。
从未出现过的空气墙横亘在两人之间,无论夏鸯怎么敲打,如何努力,都突破不了桎梏。
这份无形的障碍束人手脚,阻挡夏鸯的解释,也破灭了他们的未来。
男生似乎没想到她这样的回答,在原地愣怔了好一会儿,夏鸯才听见一声轻缓而惨烈的笑。
他一句话也没说,转身离开了。
少年身影逐渐变得透明,步伐慢吞吞的,像一只伤痕累累的大狗。
夏鸯心里没来由地泛起一阵恐慌。
她忽然觉得,她再也没办法在梦里见到他了。
“别走!”
夏鸯噌的一下从床上坐起身子,眼角流着未干的眼泪。她大口大口地喘气,看向自己空无一物的右手。
她忽然很想记起这个不断在她梦境中出现的男生。
不管男生还喜不喜欢她,她都应该记起他的样子,再去见他。
他是温柔的人,也值得被温柔地对待。
不论开始还是告别。
天还没亮,除了卧室静静运行的空调外,偶尔能听见两三声夏蝉鼓噪。
夏鸯没了睡意,拉开窗帘,坐在飘窗前看外面的天空。
月色很凉,凉得只有几颗星星出来闪光。
夏鸯忽然想起了池屿和他心中的白月光。
要是真的喜欢一个人,就像这外面的月光一样。
不管它有多冷,有多寒凉,喜欢它的星星,都会毫不犹豫、奋不顾身地出来闪光。
因为那是星星喜欢的月亮。
就像池屿心中一直忘不掉的琅琅。
不如放弃吧。夏鸯想。
那颗星星再好,再闪亮再温柔,都注定不属于她。
她的大脑神经,也经不起爱情的冷落了。
夏鸯抿着唇,留恋地忘了几眼月亮旁边的星星,而后果断地拉上了窗帘。
她去网上搜了池屿那副眼镜的价格,然后在书桌抽屉里从夏父给她的一叠钱中抽出厚厚一沓,塞进信封里。
然后夏鸯坐回床上,一边思考着,一边给之前跟她聊过天的徐佳医生,发送了一条长长的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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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夏鸯开车来到迟夏。
她刚一进门,就看到贺童正在打扫卫生。
“小夏姐来啦。”贺童拎着块抹布,刚刚擦完一楼里面的书橱,现在正在擦那面玻璃书墙,“来找池哥吧,他还没来。”
夏鸯走到他旁边搭话:“你们老板这面书墙为什么不卖?里面很多好书,不出售真的很可惜,我每次来看都特别心动呢。”
贺童踩着梯子去擦玻璃墙的高处,边擦边说:“这书墙可是池哥的宝贝,爱惜的不得了。里面的书只有池哥自己能碰。”
“池哥那么不爱看书的人,平日里书店进什么书都是我来定的,可一到了这面书墙面前,怎么说呢,我就觉得他一下子变了个人一样。”
“就好像所有不耐烦和毛躁都被这面书墙抚平了。”贺童擦完从梯子上爬下来,看向夏鸯时脸上露出几分赧意,“小夏姐,我没什么文化,瞎说的。”
夏鸯转头看着书墙感叹:“他对这面墙有特殊的感情吧。”
“池哥心里装着人呢。”贺童凑近几步,小声说,“我也是偶尔碰到池哥喝醉了回书店才知道的。他有个从小学一直喜欢到现在的姑娘,现在在国外,走之前把池哥狠狠拒绝了,池哥放不下人家,天天就在这睹物思人呢。”
“而且我听季哥,啊,就是池哥的哥们儿,他说过,池哥原来的性格不是这样的。”
贺童抓抓后脑的头发:“池哥上学时好像是特别阳光开朗的人,对谁都好,像个小太阳似的。后来那女生嫌他中央空调,她出国之后,池哥就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