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神清气爽地出门,迎面瞧见个浑身上下只穿了条亵裤的大汉。
雪后初霁,天光大亮,虽然隔着一段距离,依然能清楚地瞧见壮汉茂密的胸毛和掩藏在其中深色的两点。
云稚:“……”
忍着强烈的视觉冲击,他又往那壮汉身上看了一眼,认出这位是昨天那伙山贼里仅存的“活口”。虽然此时衣着简陋,面色铁青,意识不清,比起前一日就变成尸体的同伴们,也算是个“幸运儿”。
云稚转过视线,发现“幸运儿”的同伴们也在院子里,就在几丈外的空地上,按照身高排列得整整齐齐,全部衣着完整,甚至连颈上的伤口都包扎好了,浑身上下干干净净,不见丁点血污。
每一位的嘴角都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向上扬着,在温馨的晨光中散发出独一无二的惊悚。
云稚沉默地背过身,十分庆幸自己在前夜拒绝了村长及村民们的热情相邀,选了这间无人居住的空屋借宿。
劫后余生的村民们实在不适合再瞧见这种场面。
“陈禁!”云稚深吸一口气,拍了拍旁边厢房的门。
“又怎么了!”一个劲瘦的年轻男人探头出来,瞧见云稚满脸夸张道,“咱们公子居然起这么早!”
“不早起点哪能见到这种世面?”云稚轻哼,“说说吧陈校尉,大清早的这是个什么阵法?”
“不是你怕尸体散在村里吓人,让收拾一下吗,我可是大半宿都没睡,”陈禁打了个呵欠,懒洋洋地伸了伸胳膊,“知道你毛病多,见不得乱又见不得脏,所以挨个脱了脏衣服,处理了伤口,还按身高排列整齐,摆出笑容,贴心吧?”
云稚:“……”
贴心没怎么感觉到,糟心倒是十分明显。
和陈禁也算是一起长大,但云稚对这人时不时的一些行为举止依旧无法理解。
也并不想理解。
他面无表情地转过头,指了指不远处衣着简单的“幸运儿”:“那这位呢?”
“还昏着呢?”陈禁顺着看过去,解释道,“不是你说担心山贼有余党,让好好审审嘛。”
“审审?”云稚挑眉,“我倒是好奇怎么审才需要把他扒成这样……陈禁,你别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癖好吧?”
“说起见不得人的癖好,那里面可是有位切了下面的,那血流的……”陈禁指了指尸体的方向,反驳道,“公子你这癖好也没多见得了人吧?”
“你要是看过他身上的伤口,就知道不可能是我,”云稚“嗤”了一声,“说正事。”
“……这家伙嘴硬得很,又喊又叫吵得要死,我就想着干脆扒光了丢雪里埋会,”陈禁道,“虽然看起来不怎么好看,但是有用很有用,衣服还没脱完就什么都招了。”
云稚抱起手臂:“问出什么了?”
“这伙山贼先前都是平州的厢兵,据说是因为总被军官欺压奴役、克扣薪响,陆陆续续有人逃营,最后汇聚了几十人无处可去,干脆就近找了个山头落草为寇,日常以劫掠来往旅人商队为生。入冬之后商旅少了,就打起了周围村镇的主意。眼下山里还有十多个余党留守。”
“按说别人地界的事不该伸手,但既然第一到了平州,正好去那位多年未见的世叔府上拜访一下,要过年了,就当给他备份礼,”云稚抬头,眼里的笑意消失的无影无踪,甚至还带了一点毫不掩饰的狠戾,“安排几个兄弟跑一趟,收拾干净点别给村里留后患。”
“明白!”陈禁应声,指了指昏迷不醒的“幸运儿”,“这家伙怎么处理,别看现在昏了,但体格还不错,一时半会死不了。”
“一起带着,在平州城门口挂几天,”云稚冷声吩咐,“给周围地界不安分的提个醒。”
“明白。”
说完正事,陈禁神情轻松了一点,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伸手扯了扯云稚身上的狐裘:“怪不得带那么大个包袱,居然连狐裘都有替换。昨天那件不就是溅了点血又不是不能穿,这东西不就是拿来避寒嘛!”
“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的,陈禁,”云稚拍开他的手,“少废话,叫兄弟们收拾一下,没什么事早点出发,争取晌午前到平州城。”
“晌午前到平州城怕是不可能了,”陈禁忽然叹了口气,指了个方向,“公子,走水了!”
云稚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瞧去,冲天的火光裹挟着滚滚浓烟直上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