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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放开手, 小心翼翼地蹲到桌旁,把蛋糕盒的盖子掀开了。
蛋糕是个小城堡的形状,上面站着两个翻糖做的小人, 还有几条小狗, 奶油玫瑰绕了一圈,足足两层,非常华而不实的造型,只适合摆橱窗里供着——梁又木之前还跟他吐槽, 说这种蛋糕只能看不能吃, 用料还少, 好不划算。
“插六根蜡烛可以么?”梁又木抬眼,脸颊在昏黄灯光下十足柔和,“二十六根全放上去,就变成马蜂窝了。”
楚弦没应。
梁又木就当他默认了, 把蜡烛插上, 打火机点燃。凌晨屋外寂静无声,风卷窗纱,室内点点火光跳动。
顺着突然亮堂起来的光线,她窥见角落里楚弦清隽的下颌线,随着喉结滚动绷紧。
好像在压抑什么。
“过来啊。”她禁不住笑了笑, “王凯耀说这蛋糕不禁碰, 他从街上拎过来跟怀里揣了个导弹一样, 一堆人看, 特别二。”
“……”楚弦哑然道:“我以为没有。”
声音很轻,仿佛怕打碎些什么。
“没有什么?”梁又木道:“我只是说没准备好, 哪说过没有。”
她是真的没准备好。
几封信删了又改, 想说的话很多, 很难缩在信纸的空间里。也就是写信的时候,她会不禁回忆起那时的事。无人的学校、初次走进的游戏厅、巷子的每一个角落、独处的房间,好像每个地方都能写出不少,可真要落笔只余轻笑。
文字也需要天赋,她如果感受力跟楚弦差不多,可能也不用兜兜转转那么久了。
楚弦仍是立在那里,似乎怕踩了花瓣,梁又木抓住他的手腕,往这里一带。
没用多少力道,他迈一步过来,俯身把人埋进怀里,呼吸声有些沉重。
梁又木被温热地拢在怀里,看不见东西,额抵着他的喉结,感受到急促的鼓点,和着心跳一起涌动。
为了布置,她房间的沙发和桌椅都被尽力挪到了边角去,中间放着蛋糕的茶几不算太高,两人一起蜷在坐垫上,坐姿不太舒服,却没人有想要动弹的意思。
这才哪到哪呢,梁又木说:“还有呢。”
“还有?”楚弦垂头亲了下她耳廓,低低:“我已经很开心了。”
他那刹那的怔愣仿佛很快被藏起来了,语调恢复了平常,又或者是尽力恢复了平常,只余胸腔还在缓慢起伏,两人躯体密不可分贴在一起,梁又木能感到另一人熨烫的体温。
像温热的火苗,源源不断。
脸被半抬起来,楚弦克制地吻她唇角,蜻蜓点水似的,轻轻覆着,却没要放的意思,十足缠人。
刚刚在家里吃了奶糖,唇齿里都是大白兔的甜味。
梁又木仰着脸到脖子都酸了,余光瞥到那边的电子表,拍拍他揽过腰的手臂:“放一下。”
说了也没用,他手半松,恋恋不舍地扣着,梁又木无奈,只能就这么往旁边挪了点,从桌下拿出什么东西,“啪”一下放在桌面上。
工艺表的表盒,墨绿色。
楚弦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她又拿出来一个狭长的盒子,继续放在桌面上。
上面系着缎带,看形状像是钢笔。
还有。
一个看上去比八寸蛋糕还大的礼品盒、香水瓶、领带……
垒的特别高,摇摇欲坠。
“……这么多?”楚弦还没感动多久,都快被这大宝贝弄得哭笑不得了,短促地轻笑一声:“叠杀人书呢?”
不至于要计较到他送多少她也得回过来吧?
“先澄清一下,我跟你不大一样。”楚弦那是看到什么买什么,梁又木还正经说明缘由,“我实在想不到送什么合适,所以多给自己几个踩分点。”
“什么踩分点?谁敢给你打分,不要命……”他话说了一半,又戛然而止。
熟悉的铁盒摆在桌上,摇曳火光下,铁皮表面薄凉的光泽都似有暖意,梁又木打开盖子,里面的东西原封不动地放置着。“再来一瓶”的瓶盖,保证书、发卡、挂链小熊,唯一有一点不同,就是外面都被套上了防尘的塑封袋,干干净净的,就连熊耳朵上那点灰尘都被洗掉了。
最上面是信封,信纸雪白,和下面垫着的泛黄纸页放在一起。
“……”
“其实本来想早点放到你房间里去,让你自己看的。”梁又木摸了摸鼻尖,总觉得这凝滞的氛围有点难捱,“现在给你,像老师当面批改作文……但实在没写完。”
她慢慢往外挪了一点,楚弦手一顿,先看最下面一封。
是他熟悉的小学作文,自己的字迹,《长大后最想做的事》。
后面夹着一本不知是谁的同学录,很早以前的风格,花里胡俏的贴纸,角落里还有超级女声的明星近照,翻开封皮,里面的问题也很有年代风格,其中最后一个问题是:
“敢问你的理想型是?男生女生都可以哦!”
那几年的暑假档期基本都是还珠格格和仙剑奇侠传来回重播,再加上韩流男团大势,女孩子们在这里填的名字当年都很眼熟,“白豆腐”至少出现了五次,楚弦翻到最后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