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又过了十几天,君涟漪每日都会泡药泉,然后回去休息。
这一日她终于见到了沈韵。
这人好像都不出来一样,所以好几日都不见人影。
“涟漪,跟我来一下。”
她嗓音温柔,对君涟漪说话的时候依然是这样。
君涟漪挑眉,上前道:“有什么事儿吗?”
既然知道对方对自己没有恶意,她就不会露出那种可恶又伤人的神情。
“带你去见一个人,走吧。”沈韵倒也没有多说,她似乎并不在乎君涟漪会不会好奇。
君涟漪确实不太好奇,这几日柔玉已经把很多事情告诉她了,所以她知道后山里泡着的人是自己的亲爹。
两个人走了好一段路来到后山,经过温泉之后才是一座房子。
这里距离温泉池子很近,并且终年缭绕着一层淡淡的雾气。
沈韵上前推开了门,轻声说道:“进来看看他吧。”
见此君涟漪踌躇片刻,才抬脚走了上来。
屋子里布置的十分精巧,有种异族的恢弘感,君涟漪知道这里就是柳楣然休息的地方了。
她们两个人进了屋,就看见床上躺着一个人。
“涟漪,他这么多年对你也一直都耿耿于怀,内疚不已,虽然这个请求有些过分,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够跟他说几句话。”
沈韵看着床上的人,眼底依旧是温柔的,但是仔细看起来,那眼里有难以掩饰的悲伤。
君涟漪倒也没有那么矫情,于是点点头走近。
精致的床榻上躺着的男子高大而挺拔,闭着眼睛依旧能够感受到他英挺而独特的气质。
柳楣然跟君涟漪想象之中的样子不太一样,他长得其实更加端正一些,闭着眼睛的时候五官极其的俊美。
他和慕承戈一样都是有些危险而邪气的,但此刻君涟漪却有些难过。
因为这个人快要死了。
他续命多年,都是沈韵在这里照顾他,现在果然是撑不下去了吧。
即便慕承戈带着自己,拿到了万金,依旧太迟了。
“哎。”她轻轻叹了口气,没说话。
沈韵上前来,坐在了床边:“他昏迷已经很多年了,本来我以为我能得到我梦寐以求的感情,结果········却是一片狼藉。”
或许当年遇见他本身就是个错误,她以为自己并不会动心也不会嫁给他,结果和她想象之中恰恰相反。
不仅为了他背井离乡,还照顾了他这么多年,或许都是执念吧。
“你后悔吗?”
沈韵一顿,半饷忽然笑了:“不,人人都以为我会后悔,其实我从头至尾都没有后悔过。”
至少当年她这样喜爱他,以至于即便是放弃一切都可以。
本来她不以为自己能够做到这个地步,结果事实和她想象的差距太大。
君涟漪道:“我听柔玉说了,他·······搅乱了你的一切生活,即便如此你也不后悔?”
“我并不后悔,涟漪你应该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感受。”
君涟漪从始至终就不是什么循规蹈矩的人,嫁给叶轩宸也不意味着她会相夫教子将自己丢弃。
况且········也没有人逼迫她这么做。
其实她比谁都明白,就像当年叶轩宸明明愿意护着她,但君涟漪却依旧会以身范险的原因。
见识过江湖,不被儿女情长困住眼界的人,根本没有办法忍受后半辈子被这样困住。
“对,我是明白的,但你当初离开京都,跟着他来这里,也以为自己能够得到最珍贵的感情吧。”
本来以为自己可以得到幸福,即便失去了孩子失去了家庭,从此远离他乡,结果却是这样,想必谁的心里都不好受吧。
沈韵摇头:“不,我至少拥有过他,你父亲是个极其有趣的人,若是你来在更早一些或许就知道,不过现在也不迟,陪他走最后一程也好。”
这么多年他们寻找了很多办法,却还是没法留住他,既然如此,那就认命吧。
“他·········他是个有趣的人?”
沈韵颔首:“自然,其实当年我们游历江湖的时候他就特别会哄人开心,要不是因为这个,我怎么会上当呢?”
只是·······,这一切结束得太快了,从天堂到地狱或许只需要一瞬间。
柳楣然倒下的时候她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但是后来她回过神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迟了。
“还有别的办法吗?或许······或许还有希望。”君涟漪看着她优雅雍容的侧脸,半饷道。
沈韵叹了口气:“没有别的办法了,世上能用的方法已经用尽,回天乏术。”
但此刻她的神情并不如何悲伤,倒像是带着解脱的。
也许多年的折磨已经让她失去了信心,当年的爱意被磨平,痛苦将她改变成另外一个人。
即便她面容依旧美丽,根本看不出来衰老的痕迹,但君涟漪知道她的心已经流水般的老去。
“那好吧,你打算以后怎么办?”
沈韵看了她一眼,神色似乎有些感慨,好像在埋怨君涟漪怎么连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