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嘉望沉声道:“芳霞要是一直浑浑噩噩的,邹家多半会放过她,因为她不可能对邹家构成威胁,邹家没有必要对付她。可是,现如今,芳霞的病情大为好转,康复在望,邹家担心她会为兰家报仇,先下手为强,除掉她这个潜在的威胁,这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那、那我不听老头子的劝,擅自把芳霞接了回来,岂不是害了她?”凌老太太脸色发白,嘴唇颤抖,“要是芳霞没被接回来,留在精神病院,邹家就不会发现她神志清醒了大半,就不会认为她是一个潜在的威胁,就不会……”
“干娘!”冯嘉望打断了凌老太太发散的思绪,正色道,“首先,方才我所说,只是我的猜测,芳霞未必就是遭了邹家的毒手。退一步讲,就算我刚才的猜测是真的,芳霞确实是遭了邹家的毒手,那也是邹家的错,错不在你!所以,这事儿不怪你,你无需自责。”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凌老太太还是陷入了自责和愧疚里。
看着凌老太太愧悔难当的模样,冯嘉望心中不忍,不停劝说,却怎么也劝不好,内心焦急万分。
突然,冯嘉望急中生智,想起一事,迅速转移话题:“干娘,你知道芳霞的儿子,他如今人在哪里吗?”
凌老太太一怔,如实相告:“当年老头子派他的手下,把那孩子和芳霞的师兄,一起送回了那个师兄的老家。我只知道,那个师兄的老家是穷乡僻壤,至于具体位置,我不止一次的问过老头子,可那个老东西死活不肯告诉我。”
冯嘉望沉吟道:“那个师兄我见过一次,要是我没记错的话,他姓沈,老家是南江省桃源县。”
冯嘉望的话,勾起了凌老太太的回忆,她努力回想了许久,缓缓道:“没错,他确实姓沈,因为我记得,芳霞称呼他沈师兄。至于他的老家……我隐约记得他是南江人,至于是不是桃源县的,这我就不记得了。”
顿了顿,凌老太太好奇道:“平白无故的,你问这些做什么?”
冯嘉望沉吟许久,似在酝酿,徐徐道:“今天,我去沈姑娘家找她的时候,看到了她的堂弟。她的堂弟我看着很眼熟,当时我没想起来,但后来我就反应过来了——她的堂弟眉眼间与兰时雨那小子十分相似……”
听到这里,凌老太太忍不住“啊”了一声,嘴皮子哆嗦:“她的堂弟、她的堂弟,该不会是……”
冯嘉望神色复杂:“我问过沈姑娘,沈姑娘说她的堂弟名叫沈兰川,今年十三岁。”
这话一出,凌老太太惊的站起身:“啊,真的是他!这么说来,兰川那孩子如今人就在燕京?!”
话音刚落,凌家姑娘似有所感,昏迷不醒的她喃喃的重复“兰川”这两个字。
见此情形,冯嘉望叹了口气:“现在还不能完全确定。但是,我至少有九成把握,沈姑娘的堂弟就是芳霞的孩子。”
凌老太太脸色变幻不定,看了一会儿生死未卜的女儿,转头看向冯嘉望:“嘉望,麻烦你替我去一趟沈家,把那孩子接过来。”
顿了顿,凌老太太沉声道:“芳霞要是有个万一,好歹让那孩子送她最后一程,也算是了却了她的一桩心事。”
说到最后,凌老太太的声音都有些哽咽了。
冯嘉望在心里权衡再三,摇了摇头:“这样做有些不妥,很有些不妥。芳霞这么惦记那孩子,无非是挂念那孩子的安危。那孩子如今人在沈家,沈家人待他如何,一时间咱们虽不得而知,但至少有点,他在沈家平平安安的,没有什么危险。可要是咱们贸然把那孩子接过来,他还能不能平平安安的,那可就不好说了。”
听到这里,凌老太太心里一凛:“你是说,邹家会……”
“不好说,但小心谨慎一点总是没错的。”冯嘉望看了一眼病床上的凌家姑娘,“要是让芳霞知道,那孩子冒险前来探望她,她必定是高兴不起来的。”
略作停顿,冯嘉望补充道:“干娘,我总觉得,你对干爹存在误解。在我看来,干爹绝非贪生怕死之人。你想啊,如果干爹真的贪生怕死,他就不会偷偷派人救下芳霞,更不会偷偷派人安置芳霞的孩子。要知道,芳霞的孩子是兰家的骨肉,那可是邹家的眼中钉肉中刺,安置他,那可是要承担很大的风险的。所以说,干爹不是贪生怕死,而是小心谨慎。我觉得吧,干爹深谋远虑,布局深远,他考虑的,可比咱们周全多了。既然干爹没有安排那孩子认亲,那咱们就不要擅自与他相认了。”
听了这番话,凌老太太沉默不语。
过了良久良久,凌老太太不再要求冯嘉望把孩子带回来,而是来到病床边,轻声道:“芳霞,你可要快些醒过来啊!兰川已经来燕京了,你醒过来就可以看到他了,就可以听到他喊你‘妈妈’了……”
话音未落,观察力敏锐的冯嘉望就注意到,凌家姑娘的手指微微动弹了两下。
***
转眼就到了第二天。
沈静芝早早起床,打算随便吃点东西,就去探望凌家姑娘。
尽管昨晚冯嘉望没过来找沈静芝,这就说明,凌家姑娘的病情没有加重,还在可控制的范围内,但她毕竟徘徊在生死线上,沈静芝挺不放心的,还是决定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