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长相如何,倒在其次,最重要的是,范海东觉得那少年似曾相识,好像在哪见过。
“范知青可真是贵人多忘事。”那少年提醒道,“去年冬天,燕京开往桃源的火车上。”
话音刚落,范海东记忆的大门就打开了——
去年冬天,范海东回乡探亲结束,与几个同乡一道搭火车返回桃源县。
火车上,范海东和几个同乡坐成一排,他们对面具体都坐着哪些人,此时范海东已经记不太清了,但他清楚的记得,坐对面的人之中,有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长相极为出众。
没错,当日的少年,就是眼前的少年!
至于说,那少年与范海东仅有一面之缘,并没有交谈过,为何能够知晓范海东的基本情况呢?
这很简单,燕京开往桃源的火车历时几十个小时,在此期间,范海东与他那几个同乡除了睡觉之外,嘴巴几乎没闲过,一直在各种诉苦、各种抱怨,那少年就坐在他们对面,只要稍加留意,就可以从他们的谈话之中,获悉范海东的基本情况。
想明白了这一点,范海东心中松了口气,随即追问道:“刚刚你说,要我跟你结伴去香江,这是什么意思?”
那少年微微一笑:“字面上的意思。”
接下来,那少年也不等范海东开口细问,便主动将自己的情况简明扼要的讲述了一番。
原来,那少年就是县革会主任翟向东的小儿子翟刚耀。
几个小时之前,翟向东接到电话,得知上面有人刻意针对翟家,翟家已经危在旦夕,随时可能倾覆。
为了给翟家留下一条血脉,翟向东紧急安排司机王忠义带着翟刚耀外出避难。
翟向东一开始的打算是,让王忠义带着翟刚耀,开着家里的吉普车前往省城,再从省城转乘火车前往花城。
但后来,考虑到安全性,翟向东临时改变主意,决定省去转乘这一环节,让王忠义带着翟刚耀,直接从县火车站启程前往花城。
要想从县火车站启程,就必须弄到相关的火车票。
这个年代的火车票,可不是光有钱就能够买到手的,购买时还得要向售票员出示介绍信。
对于位高权重、手握公章的翟向东来说,介绍信这种东西,要多少有多少,一点都不稀罕。
可问题是,王忠义或翟刚耀拿着介绍信前去售票窗口买票的时候,需要承担很大的风险。
稳妥起见,还是请人代为购买比较好。
这个时候,翟向东想到了一个合适的人选。
临危受命的王忠义带着翟刚耀骑自行车离开翟家之后,依照翟向东的指点,前往田家求助。
明面上,田家与翟家关系平平,很少有往来,但暗地里,田家和翟家私交甚深,不乏金钱方面的往来。
田家不仅从翟家那儿获取了不少好处,更重要的是,田家的小辫子,至今都还攥在翟家的手里呢。
正因如此,王忠义领着翟刚耀上门求助,田家人不敢不答应。
田家有人在县火车站担任要职,在田家人的帮助下,王忠义和翟刚耀很快就拿到了两张当天晚间开往花城的火车票。
接下来,王忠义就带着翟刚耀来到了县火车站附近的某个小树林里。
对此,王忠义给出的解释是,这里距离县火车站很近,又颇为僻静,一般人不大可能来这,他俩可以在这藏匿到晚上,等时间一到,就搭乘火车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可事实上,王忠义这个浓眉大眼的,既不忠也不义,他就是个黑了心的蛆——他辜负了翟向东的信任,居然对翟刚耀随身携带的财物生出了觊觎之心。
为了将那些财物据为己有,王忠义将翟刚耀骗到了这个人迹罕至的小树林里,企图来个杀人夺财。
万幸的是,翟刚耀颇为机警,他很快就识破了王忠义的阴毒算计,果断的先下手为强,有心要一举击溃心狠手辣的王忠义。
不幸的是,王忠义身手极佳,纵然翟刚耀占了先机,也没能一下子就将其制服,不得不与其发生激烈的搏斗。
一阵惊心动魄的搏斗过后,王忠义倒地不起,他固然是失去了行动能力,再也威胁不到翟刚耀了,可翟刚耀也好不到哪儿去,他身上多处受伤,虽不致命,却失血颇多。
翟刚耀意识到,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倘若不对身上的伤口进行妥善的处理,即便强撑到晚上,顺利上了火车,也很有可能会被火车上的乘警发现端倪,进而对他产生怀疑,乃至于将他扣起来。
毕竟,大夏天的,大伙儿都穿着短袖,露出两条胳膊,就他的胳膊与众不同,上面多处受伤,有的伤口还渗着血,想不让人怀疑都难。
翟刚耀斟酌半晌,决定放弃乘坐当天晚上的火车,找个地方偷偷养伤,等到伤势有所好转,到那时,再做打算。
翟家煊赫一时,人脉遍布整个桃源地区。
但,那是以前。
现如今,翟家倒台了,就甭指望着那些人脉能够派上用场了——
那些人脉,绝大多数被连根拔起,跟着翟家共沉沦。
剩下的那一小撮,即便侥幸逃过一劫,也只能夹紧尾巴低调做人了,这个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