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儿,沈静芝就问沈福盛:“杜元伟在咱们大队插队多年,在此期间,想必他曾不止一次的回乡探亲过吧?那么他当时是坐火车,还是坐汽车呢?”
沈福盛的脸色隐隐有些发青:“他中间回去过两次,两次坐的都是火车!”
“那么,究竟是出于何种原因,杜元伟放着好好的火车不坐,非要舍近求远,费力巴拉的改乘汽车呢?抱歉,我想不出来,因为他这一行为着实令人费解。我不得不怀疑,怀疑这一处是捏造出来的,而且为何要如此捏造,我也能猜出几分来。
“要是我没有猜错的话,信上特意点出杜元伟是坐汽车出的事,是为了防止你们家深究。要知道,相比起火车事故,汽车事故更难查证,尤其是开往燕京的班次——每天全国各地开往燕京的火车都是有定数的,要是哪一班火车出了事故,有了伤亡,很轻易的就可以查证;汽车则不同,每天到底有多少班汽车开往燕京,很难说清,这其中又有多少班汽车出了事故,就更难说清了。因此,你们家收到了这封信之后,即便对信中内容产生怀疑,想要查证这起车祸是否属实,也很难查清,这样一来,杜元伟就可以蒙混过关了。”
顿了顿,沈静芝继续道:“这封信里面极有可能伪造的可不止这一处,还有这张死亡证明。说实话,我见识有限,活这么大,今天之前,从没见过死亡证明,不知道死亡证明的格式是怎样的,但是这张死亡证明……呵,一张泛黄的白纸上,就写着‘杜元伟同志因车祸死亡’——既没写杜元伟的出生日期,也没写他的死亡日期,更没写开具证明的日期,这也太不正规了吧?我有理由相信,这张死亡证明是伪造的。”
沈福盛身为大队书记,见过各种各样的证明,他和沈静芝的看法一致——这张死亡证明确有伪造之嫌。
此时的他几乎可以确信,杜元伟就是诈死。
但,他心中依旧存在些许疑惑:“那这死亡证明上面的公章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沈静芝反问:“叔父,您也是常年与公章打交道的人,您觉得,私刻公章很难么?”
沈福盛实话实说:“难是不难,但是私刻公章可是大罪过,一般人谁敢这么做?”
“杜元伟能够哄堂姑嫁给他,能够哄堂姑将嫁妆交给他,能够背着您偷偷买到回城的名额,能够趁着您不在悄悄开溜……这一连串的操作,足以证明他很有心机,可不是一般人哪!他这样的人,为了摆脱乡下的妻儿,就设法私刻公章,很奇怪么?”沈静芝似笑非笑道,“您觉得,他不敢么?”
沈福盛咬牙切齿道:“怎么不敢?杜元伟那小子太敢了!”
沈福盛算是比较冷静自制的了,可现如今,他冷静自制不了了。
尤其是,当沈福盛听到隐隐约约传来的哭声——那是沈雅萍的哭声,毫无疑问,她正在为杜元伟的英年早逝而哭泣——深感自己受到了愚弄。
沈福盛终于忍不住破功了,大骂娘希匹,将杜元伟乃至于他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见此情形,沈静芝知道,沈福盛已经完全相信自己所说,正要展开忽悠大法,让他按照自己的思路走。
就在这时,陈桂芳匆匆赶了回来。
不回来不行啊,沈福盛骂的太大声,陈桂芳人在女儿房间里,都能够听得清清楚楚。
事实上,不光是陈桂芳,沈雅萍也听了个分明。
而她听了之后,哭得更伤心了。
看到妈妈哭了,年幼的杜宝新也跟着撕心裂肺的哭了起来。
女儿和外孙都快哭厥过去了,陈桂芳只得百般劝慰,可这娘儿俩哭的太伤心、太投入,她怎么劝都劝不好。
陈桂芳搞不定这娘儿俩,只好回来解决罪魁祸首——自家老头子。
陈桂芳皱眉看着沈福盛,满脸的不赞同:“老头子,我知道你对女婿有意见,可他人都死了……”
不等陈桂芳把话说完,沈福盛就怒气冲冲的打断她:“去他妈的‘人都死了’!死什么死?那小子还活得好好的,还活得滋润着呢!”
许是做梦都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番话,陈桂芳满脸的迷茫,双眼冒出了斗大的问号:“什、什么?老头子,大白天的,你怎么说起胡话来了?”
沈福盛就将沈静芝先前所说,一五一十的转述给了陈桂芳听。
贴心孝顺、善解人意的女婿为了摆脱女儿和外孙,居然诈死?
陈桂芳用了很久才消化这一消息,她不愿相信,也不敢相信:“阿芝,你是在开玩笑对不对?你一定是在开玩笑吧?”
“开玩笑?不,我是认真的。”沈静芝很无奈的看着陈桂芳,“您或许是觉得,我先前所说,都是我的一面之词,无法证实,不够有说服力。那行,我就再补充些情况,来佐证我的说法。”
说着,沈静芝就将三个月前,她偶遇杜元伟和钱丽娜时,偷听到的那番对话,梳理过后,复述了一遍——
杜元伟和钱丽娜不仅都来自于燕京,他俩的老家还靠在一起,位于同一条胡同。
因此,他俩可以说是青梅竹马。
当年,钱丽娜下乡插队,原本组织安排她到永胜公社插队,可她不愿意,私下里和一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