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销?”沈兰川心念一动,问道,“阿芝姐,刚才你要求沈国柱他们叫上家人,一起来咱们家赔礼道歉。你该不会是打算趁着这个机会,要求他们的家人出医药费吧?”
沈静芝坦然承认:“没错,我就是这么打算的。要不然呢,把他们叫来了,只要求他们口头道歉么?那也太亏了!”
“口头道歉……这个,恐怕也不会有。”沈兰川道,“那个,我觉着吧,他们压根儿就不会过来的。”
“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沈静芝淡淡道,“他们不主动来找我,我就亲自去找他们。到时候,我会好好教他们做人的。相信在我的精心教育之下,他们一定会懂得赔礼道歉的正确打开方式。”
精心教育……
呃,又打又砸,一言不合就踹飞的那种“精心教育”么?
明知道这种“教育方式”很有问题,沈兰川还是很佩服沈静芝这位不走寻常路的“人生导师”。
沈兰川凝望着沈静芝,他那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仿佛夜空中的星辰,熠熠生辉,好看极了。
如果用一句话来概括沈兰川此时的心中所想,那就是——大佬,请收下我的膝盖。
此刻,连沈兰川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尘封多年的心门重新开启,笼罩在他身上的阴郁消散了大半,整个人都明朗阳光了许多。
说话间的工夫,沈静芝和沈兰川便穿过了大半个村子,抵达了沈家。
一路走来,沈静芝发现,村里的绝大多数房屋都是泥草房,只有屈指可数的几户人家住的是砖瓦房,比如说,大队书记家,大队长家,大队会计家,以及……沈家。
没错,沈家。
别看如今的沈家一贫如洗,但在十几年前,沈家的两个儿子还没有出事的时候,沈家的日子过得相当红火。
当时的沈家曾经很大手笔的,一口气盖了七间青砖大瓦房。
现如今,沈家风光不再,但那七间青砖大瓦房却保留了下来,见证着沈家昔日的红火。
七间青砖大瓦房之中,三间是正房——
正中央那间是堂屋,用作客厅兼饭厅,堂屋左手边是杨佩琴的房间,堂屋右手边住着沈家大房。
剩下的四间是厢房,位于正房的东西两侧——
东厢房的南屋和北屋分别住着沈广林和沈兰川,西厢房的南屋和北屋分别属于沈家三房和四房。
由于沈家三房的其他人——也就是戴燕华、沈静柔和沈静芝,她们仨常年住在戴家,一直以来,一年中的大部分时间里,西厢房的南屋里就住着沈静岚一个人。
至于西厢房的北屋,由于沈家四房的人常年住在县城,除非逢年过节,一年到头都空着。
因此,拥有七间青砖大瓦房的沈家,目前的常住人口并不是很多,满打满算也就九口人而已。
这九口人分别是杨佩琴,沈家大房的五口人——杨佩琴的大儿子沈广金、他媳妇刘素芬以及他们夫妻的一儿两女,沈家二房的两口人——沈广林和沈兰川,沈家三房的一口人——沈静岚。
沈静芝在沈家转悠了一圈,都没能找着想要找的人,便问沈兰川:“阿川,不是放暑假了么,阿岚他怎么不在家呀?”
沈静岚不仅是原主的嫡亲弟弟,以后沈静芝还得要和他共用西厢房的南屋。
这个便宜弟弟兼室友,沈静芝无法忽视,来到沈家,第一个要找的就是他。
沈兰川:“这几天地里没什么活计,天气又不好,总是下雨,咱们的生产队长就给所有人放了假。反正家里没什么事,闲着也是闲着,阿岚就去三十里外的冯木匠家学手艺了。”
“学手艺?”沈静芝有些诧异,“学什么手艺?木匠手艺么?”
沈兰川点点头:“冯木匠是十里八乡闻名的木匠师傅,他的手艺没得说,这一带想拜他为师,向他学手艺的人海了去了,但他从不轻易收徒。要不是因为冯木匠的女儿和阿岚是同学,他们见过几次面,冯木匠对阿岚的印象特别好,他才不会破例传授阿岚这门木匠手艺呢!”
技多不压身,多学一门手艺自然是好的。
可是……
沈静芝总感觉有些不对劲,沉吟片刻,问道:“阿岚去跟冯木匠学手艺,他这是学一段日子就拉倒,还是说……以后就一直学下去了?”
沈兰川:“嗯,说是先跟着学一两个月,看看情况再决定。要是阿岚表现得好,冯木匠就正式收他为徒。”
“收他为徒?”沈静芝秀眉微蹙,“那么以后呢,阿岚他就一门心思的学木匠手艺,不读书了么?”
“要是冯铁匠肯收阿岚为徒,依照阿岚的天资,假以时日,他必定能够将这门木匠手艺融会贯通的。”沈兰川一脸理所当然,“有这么一门好手艺在身,还读什么书?当然不读了!”
沈静芝震惊了:“不读了?阿岚不打算读高中了?”
沈静芝和沈静岚虽然是龙凤胎,同年同月同日生,但姐弟俩一个生活在戴家,一个生活在沈家,生活环境不一样,入学时间也不一致,以至于姐弟俩现在就读的年级并不一致——
沈静芝七岁入学,今年读高一;沈静岚八岁入学,今年读初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