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个子年轻人眼眸微垂,掩住心中的疑惑与震惊,淡淡道:“刚才我们听到哭喊声,生怕谁碰上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这才赶了过来。既然已经没事了,我们还是继续赶路吧。”
矮个子年轻人不以为意道:“哎呀,跃进大队已经近在眼前了,马上就要到干校了,还赶哪门子路呀?我们歇歇脚,顺便聊聊天,待会儿再动身也不迟。”
“我对刚刚那个小丫头很感兴趣,来来来,我们就聊聊她吧。我觉得吧,那小丫头不光是力气大,她好像还会武术诶!要不然的话,她随随便便扔出两颗小石子,怎么恰好就打中了那两个小鬼的膝弯了呢?”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脸上露出困惑来:“奇怪,一个穷乡僻壤出身的小丫头,她怎么会武术的?到底是谁教她的呢?”
“扔出去的小石子打中别人的膝弯,不一定要会武术,只要手劲巧一些,再加上运气成分,完全可以做到。”高个子年轻人睁着眼睛说瞎话,“我想,这应该只是个巧合吧。”
“巧合?”对于同伴给出的解释,矮个子年轻人不大认同,“要说巧合的话,这也太巧了吧?”
高个子年轻人眉头微微蹙了一下,他不愿继续探讨这个话题,便说道:“前些日子,你的电池不是用完了么?这回我姐又给我寄来一个很大的包裹,里面说不定有电池。走,我们这就回去,把包裹拆了,看看里面有没有电池。有的话,我分你两节。”
说罢,高个子年轻人拔腿就走。
一听这话,矮个子年轻人顿时眼前一亮,关于沈静芝的一切,瞬间就被他忘到了九霄云外。
他匆匆跟上同伴的步伐,边走边说:“啊,怪不得呢!昨晚我去找你,没找着你人,我说大晚上的你不睡觉跑哪儿去了呢,原来你又去向阳大队拿包裹了呀!你姐对你可真好,时不时就给你寄一大包东西过来。嗨,我怎么就没有这么好的姐姐呢?”
伴随着矮个子年轻人的感叹声,两个年轻人渐行渐远,最终彻底消失在了玉米地里。
与此同时,杨佩琴领着沈家其他人来到了村口,指挥着家人往家里搬东西。
沈家比较偏僻,位于前进大队的最北端,处于凤凰山的山脚下。
从村口到沈家,正常情况下,得要穿过大半个村子。
杨佩琴生怕一大家子抬着这么多东西在村子里晃荡,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便决定领着家人绕过村子里面的大路,走村子外面的小路回家。
村外的小路是羊肠小道,而且是年久失修的那种。
这种小路本就不好走,手里还要搬东西,愈发难走了。
杨佩琴心疼沈静芝刚捡回一条命来,便让她直接回沈家休息。
沈静芝本想拒绝,可她一扭头,恰好看到沈兰川。
眼见他走路都有些不利索,却撸起袖子准备开工了,沈静芝沉吟片刻,拉着他先撤了。
随后,沈静芝不顾沈兰川的反对,执意将他拽去了卫生室,请赤脚医生为他仔细处理了伤口,这才领着他,慢悠悠的往沈家走。
当着赤脚医生的面,沈兰川没好意思开口。
一出卫生室,沈兰川就忍不住嘀咕道:“不过是消了一下毒,涂了一点点药水而已,就收了两毛钱,这也太夸张了吧!我听同学说,他上次从山上滚下来,摔得浑身都是伤,被家里人抬到他们大队的卫生室治伤,他们大队的赤脚医生给他料理了老半天,到头来,也就收了他们家一毛钱而已。”
南江省自古以来就是鱼米之乡,这片土地人杰地灵,物产丰饶。
正常情况下,一个全劳力——身强力壮的成年男子,出工一天,能够赚到十个工分。
一般而言,一个工分值多少钱,取决于所在生产大队收入的多少。
在南江省,绝大多数地区的工分都比较值钱,少则三分钱,多则五分钱,乃至于更高。
然而,凡事都有例外,沈家所在的前进大队就是例外。
前进大队的收入少得可怜,连带着队里的工分也不值钱。
人民公社已经成立十八年了,这十八年来,除了某一年大丰收,前进大队超水平发挥,一个工分的价值达到了两分八厘,剩下来的年头,一个工分基本上都在两分钱左右浮动。
也就是说,在前进大队,一个壮劳力拼死拼活干上一天,也就赚个两毛钱,仅此而已。
现如今,赤脚医生给沈兰川处理伤口,收费两毛钱,就相当于要了一个壮劳力一天的工资。
沈兰川节俭惯了,哪怕这笔钱是沈静芝掏的,他还是心疼坏了。
为此,素来寡言的他忍不住开口吐槽了几句,严重怀疑赤脚医生乱收费。
不仅是沈兰川,沈静芝也觉得前进大队的赤脚医生有些问题。
但,不是费用问题,而是操作问题。
确切的说,沈静芝质疑的是赤脚医生的专业水平、行医资格。
但凡有些生活常识的人都知道,处理小面积的擦伤,第一步是用清水或生理盐水清洗伤口,然后消毒、上药,再视情况决定是否需要用无菌纱布包扎起来。
可刚刚那个赤脚医生倒好,他看到沈兰川的伤口上脏兮兮的,也不清洗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