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洛一直跪在花厅里,太妃娘娘被气成这样。管事姑姑不来,小宫女既不敢让她起来,也不敢让她出宫,都只能装作没看见花厅里还有这么个大活人,忙碌着手里的事情。
沈清洛开始还跪得住,但花厅不是寝殿,地上没有地毯,只有硬邦邦的青玉地板,跪的久了膝盖像是要被压碎了一般。实在跪不住了,沈清洛就跪坐一下,但全身的重量压在双脚上,脚又痛得要断了。
就是这样,她也不敢瘫坐在地,听到脚步声靠近,立马跪得直直的。
“参见王爷!”福嬷嬷刚好出来找盛子玥商量嫁妆一事,靖王却带着侍卫来了。
盛子玥看了一眼燕卿尘那清冷的俊脸,再跟随着燕卿尘的目光落在了那眼泪婆娑的沈清洛身上,摊开手:“不是我让她跪的。”
“表哥,是我自己要跪的,姑母她老人家深宫寂寞,旁儿都无儿无女在,清洛作主,总寻着一些稀奇玩意哄姑母开心,这不一个不经意间就拿错了子玥姐姐的嫁妆来送给了太妃,子玥姐姐今个过来看到,就想要了回去,姑母一下就被气倒了,都是清洛的错,还请表哥不要怪罪子玥姐姐。”
沈清洛倒是聪明,策划了这么完美的借花献佛,却只字不提,还想借此倒打盛子玥一把,要是盛子玥眼下要回去这些宝物,倒成了她小气,不孝顺!
盛子玥也不是好惹,转身微笑道:“表小姐不必介怀,既然是错拿,还回来便是。表小姐把价值连城的夜明珠和这半壁珠帘都说成是小玩意,可见沈柱国公府家底殷厚,自是不把这些俗物放在眼里,听闻柱国公府奇珍异宝无数,就比如白玉净瓶、三宝翡翠如意、鲛人泪链,不如由表小姐寻几样过来孝敬一下太妃。
想借花献福还坑她一把,门都没有,上次进柱国公府治脸,沈清洛早已看到了沈清洛房里的大半摆件竟然都是她的嫁妆,现在看你不吐出来点绝对收不了场。
沈清洛暗暗后悔,盛子玥这么一说她还得再送宝,这些日子为了哄姑母帮撮合她和表哥,她早就把沈府给搬空了,父亲对姑母破有微词,指定不会再让她动家里的库房了。
但这盛子玥何以知道她房里有这些东西,看着盛子玥笑得一脸温和,她不甘心道:“子玥姐姐说笑了,姑母本是出自沈氏,既然子玥姐姐不愿意割爱,清洛割爱便是,只是如此一来,姑母会不会开心呢,那就不知道了。”
“清洛,既然是王府送出去的寿礼,就不会再收回来,但沈府的那一份自然也是少不了的,刚才表嫂数过来的那几样,就一并送来便是。”燕卿尘一眼都没瞧两人,转身从玄墨手上拿下礼物,背手直接往寝殿走去。
沈清洛虽然不爽表哥没帮她,但是也没给好脸色盛子玥看,只是表哥也没让她起来,她懊恼着如果知道要跪这么久,她就等去到寝殿再认错,那里有地毯,不用这么受罪。
“还不跟过来一起看看母妃!”正在窃喜的沈清洛听闻燕卿尘已经跨出了脚步又停住,带着几分嗔怒的责怪,却又有点暖宠之语气,心里顿时好生妒忌,为什么不叫她一起去看姑母,没看她一直在跪着吗?
寝殿内的沈太妃此刻已经悠悠醒来了,见到燕卿尘大手拽着盛子玥一起进来,整个人又不好了。
盛子玥又一次低估了沈太妃磨人的本事,只见沈太妃半躺在床上,看到燕卿尘过来,脸上终于显露了点点笑意:“尘儿来了,也终于想起母妃这老太婆了,娶了媳妇,本太妃还想享享有儿媳服侍的福气,谁曾想这娶了媳妇忘了娘。”
话说得酸过花厅里跪着的那一位,尤其是在眼睛落到那握着的手时,脸上仅存的笑意瞬间掉落。
燕卿也意识倒了不妥,嫌弃地甩开了。
福嬷嬷见机将一方锦帕递给盛子玥,笑着示意擦嘴,眼中却闪过一丝不屑。盛子玥看看自己旁边,除了燕卿尘外,打着扇子的宫女、揉着肩膀的宫女。嗯……自己大抵是得了个二等宫女的活儿。
盛子玥倒是无所谓,但未曾想燕卿尘却接过了锦帕,随意往床沿一座,边擦边道:“你不必侍疾,母妃得的是心病,心病自得心药医,旁人是帮不了的。”
“母妃,轩儿和太后跟母妃一样,都是尘儿的亲人,无论母妃想做什么,都不能伤害她们……”
盛子玥像听王八念经般听了燕卿尘的一副感人肺腑之言,听着是有些感动,只是看样子沈太妃并不太受用,仍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盛子玥只觉得好笑,母子之间竟是这般端着,绕口令的对话,果真不是亲生的,可是这一切与她何关,她只关心她的嫁妆。
末了,燕卿尘还补充了一句:“尘儿即日起就赴太后行宫修养,母妃好自为之吧!”
“尘儿!”伴随着沈太妃的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盛子玥便被燕卿尘拽了寝殿。
“他终究还是选择钱氏那个贱人,十年的膝下养育之恩,终究是抵不过钱氏的三言两语,本太妃真的输了吗?福嬷嬷。”等燕卿尘退下,沈太妃一头扎进了福嬷嬷的怀抱,难受地抽泣起来。
福喜紧抱着太妃,眼里的邪狞尽显,安慰道:“太妃宽心,我们还有最后的棋子,只要棋子还在,那个老太婆就不会有几天清福可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