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不到上班的时间,巴雅尔提前十分钟推开了秃脑袋李经理办公室的门,要是脖子上挂一串念珠,就是一个活弥勒佛。他坐在椅子上,没等进门的人问,便主动问:“你是?也是来给牛羊买保险的吧,一口气说出了好多险种。”
巴雅尔点头笑着递过去了烟,拉直腰杆坐了下来,装作买保险的口气问了一些嘴里没法直说,心里犯嘀咕的事。隔壁过来个三十多岁高个子女人,把入险的名单摊牌在他眼前。他一个一个点着,真不少啊。脑瓜子聪明的人比自己早到了,这李经理比这些聪明的人还多出了一只眼,瞅准了这些人手里的牛羊。那个高个子女人甩着披肩发:“李经理聪明的一棵毛没有了,这叫贵人不顶众发。”
李经理看到了他草场里那600多只羊,中午请他喝了一顿“花酒”。那个他看了一眼就不想移走眼的高个女人单独和他碰了几杯,想用杯里的酒拉回他那600多只羊的保费。她吞下一口酒,堆满了笑的脸,说了讨对方欢心的好多废话,在熟练盘算着能拿的回扣,又吞下了一口想着回扣的酒。离开餐馆他搂着李经理的脖子说:“晚上我请,撸串咋样?”他没去“土律师”那里蹭一宿,而是去了洗脚房对面的小旅馆,一觉醒来跑到了那个小姑娘那里去了。小姑娘捏着200元的红票,怕人偷走了似的捅进了裤兜里,低声说:“放心吧,我一个电话,秃头能扯着我的声音跑过来。”街上的路灯亮了,出了洗脚房,他去了前街的串店,向进门的李经理和高个女人招手。1小时多一点,那个小女孩给李经理打过来了电话。李经理瞅着手机不耐烦地说:“差点忘了,这不,老婆催了,老丈人在家等着呐,对不起呀。”
高个女人对巴雅尔说:“李经理这人啥都好,办事痛快,说话爽快,就是怕老婆。老婆放个屁也说是香的,怕老婆的人有好日子过,瞅瞅人家那亮光光的头,白胖胖大的脸,让老婆滋润的……”半个钟点过后,李经理打着呼噜睡着了。巴雅尔瞅着小姑娘发过来的房间号,他推门进来躺在一侧的小床上,小姑娘双手托着他的脚轻轻放在中草浸泡过的盆里,用手试了一下比以前至少低了四五度的水温,明知不烫脚眼里送着笑:“水温咋样,烫不烫?”一股粗声夹带着酒气送到了她想听赞美话的耳朵里:“不冷不热的,合适。”他坐起来把半推半拉的小姑娘搂进怀里,轻轻地怕打着超短裙没包住的屁股:“有小费,有小费。”咬着她的耳朵,“推醒他,替我多说几句好话,伸出两个手指头,还是这个数。”没让酒煮过的话,说不出口,他把嘎嘣嘎嘣响的话从湿漉漉的酒里拖出来,啥事都不是事了,没了一道一道的门槛了。酒是好过滤器,把话里的水分挤掉了,把沉重的心思洗得干净透明。李经理搓着睡醒的眼盯着巴雅尔知怪不怪地说:“这在哪呀?喝高了啥也记不得了。咱俩咋又凑到一起了。走,去撸几把串,去‘为人民烧烤,为自己挣钱’那家,那家店里有‘羊宝’,是壮阳的大补。”这半年传说的要疯了,这家的串能治老胃病,那些羊吃的是东南嘎查那一片好的羊草和红柳之类,万分之一的羊才有的“羊宝”。羊肉的味道正,进了胃里消化快,胃的负担小多了。听了这番话,巴雅尔的酒气跑掉了一半多,结了两人的帐拽着李经理的手走出了房间。
巴雅尔吐了一口气,闭着嘴用鼻子慢慢地吸着吐出去的撸串的味道,又慢慢地睁开眼说:“这味道确实比其它地方的香,和大热天喝下一口雪水,从牙到胃里爽透了,放出的屁也是香的。”
“土律师”也是美滋滋的朝着巴雅尔噘着嘴,指着这把冒着热气的肉串说:“我用的羊全是东南嘎查那一带顶好的羊,大半都是他草场的。”
李经理脑袋上抹了油,让灯光照得铮亮,眼睛睁得不能再大了,抹了一把嘴角说:“这顿串儿没白撸,总算找到了不掺假的‘羊爸爸’了。”他光亮的头晃动着又说,“老丈人多年的老胃病了啥药没吃过,真是外甥打着灯笼---照旧(舅)。这不,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原产地’就在眼前嘛。”话到了这露骨份了,就差开口让巴雅尔给他送几只了。他瞅着晃眼的光脑袋说:“过几天送两只大羯羊过来?着急的话,去冷库里拿,报上我的字号。”
李经理还是不放心地说:“不差这几天,吃新鲜的。”他觉得吃得当心无愧,无非是单只羊的保险价落两块,算下来最多能给他省下1300多块,两年下来接近2700元。这两只大羯羊顶了帐,也不亏欠他的,也就心安理得了。
巴雅尔见秃头答应的顺利,没办事就开口要羊了,便说:“好的羊肉,人愿意吃,可那狼也来凑热闹,窜进圈里咬死了10多只,给走个保险,任局长让我过来的,给我补贴一些。明年我再过来保。”
秃头李经理惦记着600多只羊,可是7200块啊。喝了你的酒,拿了你的羊,一只落下2块,省下了1200多。便说:“要交钱入险,哪有不入险先顶损的。”
“帮我套一下吧,我不是光吃不拉屎的人。”
“咋套啊,瞎球闹。可不能胡乱说,骗保套保罪名大了,和去抢去偷有啥两样?你咋想的我管不着。”
瞅着他那光亮的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