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多去了,不到20年,就退化沙化成这个样子。再过20年,草原会变成啥样子。这老鼠惹的祸真不小。前两天和满都拉粗略算了算,嘎查牧草的产量比80年代初下降30-50%,平均每亩的出草量由96公斤跌到57公斤。最糟糕的个别草场,鼠洞多达每亩370多个以上,每年减少的牧草接近16923公斤,牧区刮大风天数和沙尘暴的次数,也是一年比一年多。畜牧站的人说,猫头鹰一年能吃掉1000多只老鼠,1000多个老鼠洞是多大的一片牧草呀。10个猫头鹰能吃掉1万只老鼠,100个猫头鹰能吃掉10万只老鼠,10万个老鼠洞又是多大的一片牧草呀。猫头鹰可是牧民的好朋友,应该保护它才对呀。对巴雅尔说:“天天唠叨这些废话有啥用?跟你说过多少遍了,改变不了就得服从。有尿,你去找旗长,不要像牛腚后面的苍蝇嗡嗡乱飞,没个方向。”远处撒落的10多头牛,悠闲地甩着尾巴,东摇西幌的吃着草。嘎查长说的在理。他白了白眼瞅着阿来夫,告瞎状都告不到点子上,气愤地说:“这10万多只老鼠成群在牧场窜动,那成啥啦。林矿从马上摔下来,骑马的技术不是主要的,我那匹马有灵性的,我喝多了,两脚插在马镫里,身子骗着耷拉着头,能把我驮回家。遍地的鼠洞,牧民从马背上摔下来的也不少呀,有的鼠洞深,折断马腿的也有呀。灭鼠的方法不对头,牧民的建议谁会听?不如放个臭屁,能闻到臭味,有些人还会斜眼聚眉瞅你一眼。”
嘎查长说:“不要乱说好不好?折断马腿的是獭子洞。獭子对草原祸害最厉害,掏出一堆一堆的‘獭丘’,咬断了草根,马蹄子就陷进去了。一个一个长长的洞,夏天挤满了雨水,草根飘在水里,水干了,羊草也就枯死了。獭子能传播鼠疫,祸害羊群。”
巴雅尔不服气地说:“祸害草场的是老鼠。满地的鼠洞,咬伤了多少的小羔子,那才传播鼠疫呐。”
额日敦巴日的目光掠过巴图的脸,扑到了巴雅尔那得意的眼上:“老嘎查长是个证人,说假话一点不脸红。獭子和老鼠哪个祸害的草多?你家的羔子让老鼠咬了吗?我的羔子可是让獭子咬死了,我亲眼看见的。”
牧区这几年出现了怪事,獭子咬死了小羔子,老鼠也能咬伤小羔子腿的,他俩说的都对。巴图开始拿猫头鹰说话:“不要争吵了。猫头鹰多了,老鼠自然会少,鼠洞也跟着少了。狼和狐狸多了,獭子有机会咬羔子吗?”
嘎查长和巴雅尔都半阴干着脸等待巴图点头随着自己的话往下说。巴雅尔拿猫头鹰来打压嘎查长,他习惯把煤矿矿山和油田的人叫“外来户”。
他抬高嗓门说:“‘外来户’跟牧民唱反调,听到猫头鹰叫是凶多吉少。有个工区长嘴巴对着我的耳朵说,夜里老有猫头鹰叫,井下死了3个人。给巡逻队每人发一个强光手电和一只气枪,专打猫头鹰。还规定打一只奖励200元,当月兑现。职工下班到草场练习枪法,一年打死了102只,这不等于白白放过了1万多只老鼠嘛。”他说的102只,远远少于奖励的数,那一年发放了30000多的奖励,应该是150多只。
巴图接着说:“有人打猫头鹰,嘎查要管呀。扣煤挖矿是地底下的事,不要管空中的事,来了要守这里的规矩。猫头鹰没惹他们,也没伤害他们,叫几声就死人了。牧点没有这规矩,汉人的规矩,在牧区不好使。”
巴雅尔这把火真是烧到了点子上了。额日敦巴日知道巴雅尔是冲着嘎查来的,更是冲着苏木去的。在老人家面前,能哨一哨自己,哪能说俄日敦达来呐,那不直接打了巴图的脸嘛。他伸手拖着巴雅尔的胳膊要去矿山,走了一两步又住下了脚,这是做给巴图看的。
嘎查长心里也没底儿,依然做出有数的样子:“话有假话,发钱的帐,不会有假。我陪你去矿山,这102只可不是随口喊的。是真是假,去财务账上瞅一眼不就清楚了吗?一只奖励200元,看看领走的钱是不是2.04万元。要是没有,多出的你要张着口吃掉。嘴,是张着吃饭的,不是胡说乱道的。”
巴雅尔嘴上不说,身子往后仰着不肯挪步。额日敦巴日装着拖着走的样子,脚步也不想挪动,他担心账面上会不会有2.06万,或者是2.08万。巴雅尔感觉到胳膊上的拉力小了,向前跨了一大步,额日敦巴日腿脚晃悠两下倒在了地上。巴雅尔本来是能控制住自己不倒下的,就算愿意倒下,也可以倒在一侧,可他后退挪动了半小步,不偏不歪压在了额日敦巴日的身上。巴雅尔却说:“咋的啦,拖着人又不走,心里有鬼啊。认个怂得了,不愿丢脸,愿意跌倒,哎呀,我的腰扭伤啊。”
额日敦巴日紧绷着脸半说半骂的:“害人啊,你心里才有鬼呐,往后仰着不动脚,拖着你不走,我用力拉,你故意向前跨大一步……”
巴雅尔在倒下之前,就看透了额日敦巴日的心虚了,爬起来瞪着眼说:“我跌
倒了,要找个垫背的,多出了102只,多几只,你吃掉几只。”为唠回面子,反过头来拖着额日敦巴日的手往矿山走。
额日敦巴日甩掉他的手说:“松开,我自己能走。”心里比水泡子里的水还清,财务账本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