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答应了阿来夫的姐姐。这两天她大嫂没少来电话催她,她把气全撒到岱钦身上。
郑杰盯着巴雅尔的脸说:“去年和前年,巷道没开拓到牧场的下面,离枯黄的那片牧草足足有1000多米,凭什么要矿山赔钱呀。油田和矿山就不同了,原油一般埋藏在800米到4000多米之间,油在水的下面,油管子咕咚咕咚不停的流着,油抽出得多了水位自然下沉,牧草的根探不到水不就自然枯黄了嘛。”
站在嘎查长身边一声不吭,巴雅尔把捏在手中的付款凭证慢慢揉成一个纸团,在手里反复无序的揉来揉去,用中指狠狠地弹到水泡子里。纸团在水面上慢慢游动着,让风吹得越来越远。水泡子水位下降了五指多,水泡子上部细细的泥土表面,在太阳和风的揉和下龟裂成微微上翘的大小不一的泥土片,和过去生产队喂牲口的豆饼干。恨归恨骂归骂,不该这样做。
嘎查长指着纸团笑着说:“丢了好,丢了好呀,一了百了。那臭脾气,累死累活也赚不回来个好。”
岱钦从水面捡回了纸团,握在手里慢慢伸展开来,字迹已被水浸泡的面目全非。他没有把纸团扔掉,而是拿了回来小心伸展开用吹风机吹烤,除了模模糊糊能看清楚“付草原补偿费”几个字外,付款金额一片模糊。
阿来夫把那纸条看成是自己的救命稻草。他跺着脚嘴在不停唠叨着,指着皱皱巴巴的纸条,怨恨着巴雅尔:“扯平了,相互不帮忙了。你撕了纸条,我说了公牛。”
嘎查长瞅着巴雅尔,给阿来夫打气:“嘎查一碗水端平,有他的,也会有你的。”
巴雅尔想到了给高拥华的3张狼皮,人情让你赚走了。老婆闹着要离婚,
去矿山干活的顾虑没有了,堵死了后路怕啥。他问嘎查长:“你帮人要帮到底,不能厚着矿山,薄着油田,油田付了钱,矿山为啥不付?这是一碗水端平的样子?嘴巴上的功夫。”
岱钦不肯买他的帐:“你急啥!再急也轮不到你说三道四的。”
阿来夫说:“有尿,去找矿山。拿油田的钱,又没拿你的。”
“在我眼前耍啥横,我又没吃你的,喝你的。牛那件事,黑你一辈子,到嘴的肉,丢了。”巴雅尔差点落下了泪。
岱钦瞅见他俩争吵的脸红脖子粗的,要干起架了,捅了一下巴雅尔。
额日敦巴日对付款凭证的事,心里清楚嘴上不能说。矿山不给出付款证明,工牧办不理会牧民,油田不给2年的补偿款。骂着巴雅尔:“回过嘴来咬人了。你又不是没去油田要过钱,要到一分钱了嘛。蜻蜓屁股后面插棵鸡毛草,把自己当成直升飞机了。”
岱钦也咬着舌头说:“你脑瓜子是进水了,分不出好歹。我重复一遍,挖矿在你牧场以西1000多米,抽不到你牧场下面的水,有啥理由要前两年的钱?”
“拿啥让我信你的话。你下矿井闹机密了?”
郑杰把图纸铺在草上给他看。他说:“闹不机密。”
嘎查长后悔了:当时不想去找工牧办,硬逼着他去的。现在是恨他,怕他。逼急了他抖落出去,苏木长知道吃里爬外,能扒了自己的皮。嘎查长走了。
高拥华是拿了狼皮手软了。琢磨着嘎查长的话,也在情理之上。他把郑杰喊过来,聚着眉头盯着图纸,小声说:“这是内部的图纸,对外的那张呐,拿过来比对一下。”嘎查长在走廊里抽烟,瞅着隔壁的郑杰和高拥华,和自己猜测的差不到哪里去。
巴雅尔听嘎查长这一说,眼前亮堂了。问高拥华:“说句撂底儿的话,挖矿挖到了我草场下面啦?”
“图纸上有呐,有1000米远呐。”
“我草场地势高,矿井在东面的洼坑里。水往低处流啊,让水管抽出了去,草黄了。”
高拥华瞅着图纸:“去了几趟油田,还是没整明白。矿石有裂隙的,裂隙水沿着构造走的,地下水是流向你草场的方向。裂隙构造是自东向西的。说没有也不是绝对的,遇到了反倾,就说不准了,只是推断。”
他问着:“啥叫反倾啊。就是反过来说,我该有钱。”
“不是你说的那样。我说的是地质构造现象。”高拥华没一口回绝他,他琢磨着有戏。他这一关过了,60%能拿到钱。看来嘎查长暗地里帮忙,让自己过来,堵自己的嘴,别把去工牧办的事说出去。提醒着他:“舅子媳妇还满意?那张皮子。”
高拥华扫了一眼门外有人,摆着手说:“过几天,下井看看顶板的淋水情况。”说完了,有后怕了,这不等于告诉他草场下面有巷道和采场了吗?好在他不懂这些专业“术语”,以后说话可要注意了。巷道和采场实实在在压覆在草场下面,井下顶板的淋水大,赔偿牧民点钱也是应该的。隔了两天,坐在一起喝酒,他理所应当的收了个大獠牙。巴雅尔这回多了个心眼儿,偷着把钱揣兜里了,嘎查长也许能猜中十有八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