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访局推到农牧局,农牧局又推到草原监理局。最后草原监理局的人说,破坏草场我们得管呀,污染了牧场,我们是鞭长莫及,管不着呀,环保局得管呀,球踢到了我这里呀。”
苏木长怨恨夹杂着激动,敞着嗓子大声骂道:“嘎查矿山苏木还有牧户,四人同面闹好了。矿山给了两倍的补偿价,阿来夫笑了,牙都跑到嘴唇外面了。抬死他个小‘各跑’,几天不见有尿了,背锅子上山——前曲(钱缺),到处找事。”
环保局长一头雾水,拉开抽屉瞅着举报信上名字,说:“你说的和我说的不是一回事,有个叫巴雅尔的人写的。尾矿库大坝下面的矿浆水渗流到他草场里了,稀溜溜的一片,牛羊过去吃草,拔不出腿来,前几天死了好几个羔子。”
俄日敦达来把手机离开耳朵远远的紧聚着眉头,额头上的皱纹像蠕动的小波浪。有意撇开巴雅尔这几个字,似乎巴雅尔这个名字带有秽气,不愿提起。他起身向前移动了一步:“简直是瞎球闹,他和阿来夫的草场是挨着边的,阿来夫的牧场我去过,尾矿库大坝下面是一片盐碱地,除了几十墩芨芨草和红柳沙柳,根本看不见多少羊草。这片戈壁是片秋草场,芨芨草新芽没长上来之前白花花的一片,脑瓜子有病啊,把羊往哪里赶,丢下好的羊草不去吃。想钱想疯啦!告状都告不到点子上,说给瞎子听啊。去年我到临近旗县参加现场观摩会,尾矿库的挡水坝矮的不得了,矿浆直接流到牧场,牛羊蹄子踏着矿浆低头吃草尖,也没毒死……”
环保局长听后,脸上的皱纹全部舒展开了:告状的那些牧民,啥时能把帐算机密了,直接到了旗里,最后又返回到了嘎查。苏木和嘎查的肚子里能喘出细气来?那不等于在告他俩的状嘛,不是在告矿山的状。他吹着茶水说:“是些‘狗练蛋’的脏事和烂事,嘴长在牧民脸上,爱说啥就说啥吧。到旗里来告状,费了功夫跑了腿,不如直接找苏木和嘎查。跟他说,坐绿皮子车跑到自治区,回过头来还是苏木嘎查出面协调解决。旗里盟里自治区从来不直接插手,他闹不机密里面的弯弯曲曲的事。”
俄日敦达来把手机贴在了耳朵上,吐着烟圈圈:“他想热闹一下嘴唇,上嘴唇打下嘴唇也不费啥劲,闲着也是放在鼻子下面喘气。”有点不解气,又补了一句,“搬石头砸自己脚的种儿,拿着不是当理说。”由巴雅尔兄弟俩的事情,他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前几年,羊价高的时候,牧民没有声音,在被窝里偷着数钱啪啪响。价钱下跌了,找政府喊冤来了……这有啥不习惯的。人嘛,只有享不了的福,没有遭不了的罪。要是今年的羊价比去年高,牧民能给苏木送锦旗吗?临近几个旗县农民种地,买种子买化肥买农药,花钱雇人浇水,处处要花钱。而牧民呐,没有这些开销,雇个羊倌,自己没啥事干,天天不是喝酒,就是“诈金花”。牧场不用浇水,不用施肥,自己放羊就是了嘛,一年能省下好几万。闲人有闲时间,种地的农民累得直不起腰杆子,就没有那么多烂事了。他们不懂把路修长一些,才能走远的道理喽。他摇了摇头,后仰在椅子上,把烟头死死地按在烟缸里,狠狠地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一群刁民。喊几声,不要大惊小怪的。破旧的勒勒车摇晃几下,不吱拗吱拗响几声就不正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