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墨迹一会儿，商扶伶都要放凉了。”
正打算翻身上马的商喜闻声一愣。
是夜摇的声音。
黑影一闪，两人面前刹那间出现了个熟悉面孔，那双红瞳里的血丝清晰可见，发丝凌乱的模样显得比上次见面时还要狼狈。
“你爹爹还没死，”夜摇眯了眯眼，话虽是对商喜说的，眼神却一直落在一剑归身上，“我挑中的人，怎么会这么轻易就没命了呢，你说是吗？”
爹爹没死。
商喜这下什么都顾不得了，只觉得这话宛如天籁般，将她昏暗得不见天日的世界照亮了一些。
“我什么条件都可以答应你，夜摇，你告诉我现在该怎么做？”
夜摇冲她勾了勾手，“从他身边过来，我告诉你。”
商喜能清晰地察觉出一剑归对夜摇的抗拒和抵触，只是现在的情况容不得她犹豫，索性抬步朝夜摇走了过去。
夜摇挑衅般地用一只手臂揽住了她纤细的腰，视线一刻都没有离开过一剑归。
“很多年前说的玩笑话，我现在不想让它只是个玩笑了，”男人滚烫中带着森然的气息喷洒在她耳廓上，“我想要你做我的鬼新娘。”
夜摇的声音很低，可一剑归还是听到了。
男人剑眉一敛，怒意隐隐。
商喜张了张口还没等说话，就已经被一剑归强势地打断了。
“你就算是什么都不答应他，他也不会放任你爹爹死的，别被他借机骗了。”
听他说得这样信誓旦旦，夜摇不悦地眯了眯眼。
“白汀有了选中的人，你想斩断他在人间的爪牙却没办法亲自动手，只能借着你选中的人发动攻势，”一剑归挑衅般地直视着他，语气沉稳又自信，“重新扶植一个人耗时耗力，你短时间内也未必能挑选出合适的人……”
他每说一个字，夜摇的脸色就越难看一分，直到他说出最后一句话之后，夜摇整张脸已然黑如浓夜。
“无论如何，你都不会让宸王就这么死去，不是吗？”
夜摇那对眯起来的红眸里阴气更甚。
这小子处处坏他的好事……
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夜摇狐疑地看着他，“知道得这么多，白汀那小子选中的凡人，不会就是你吧？那他眼光可真够差的。”
这话夹枪带棒，讽刺意味格外强烈。
一剑归只略略皱了皱眉，没跟他计较，“快说正事吧。”
这副无所谓的态度让夜摇更不爽了。
这小子年纪轻轻，他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却总是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真是惹人生厌。
不过一转头就能对上少女满是期待的视线，夜摇的心情这才好了点。
“我在这儿待不了太久，你把这个给商扶伶吃进去就能吊住性命，过一阵子我会亲自去把他带走。”
商喜低头看着被塞到自己手里的瓷瓶，警觉地问道；“你现在为何不自己去？”
有药不自己去送，让她一个凡人去？
实在可疑。
察觉到商喜如今的提防，夜摇自认倒霉地拍了拍脑门，解释道：“深渊剑护主，商扶伶这会儿魂魄轻弱，我从万鬼楼出来会被当做勾魂的鬼差，剑灵不容我靠近他半步。”
这丫头还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不过在人间这个大熔炉里混日子，学着警惕点也不是坏事。
商喜觉得没什么问题，也就点了点头。
夜摇自己不能接近，人间能看得到他并且希望爹爹活下来的人更是屈指可数，除了她之外好像没有别人可以选了。
见她想明白了，夜摇冲她一挑下巴，“这次算你欠我的，下次……”
话还没说完，万鬼楼的小鬼已然急匆匆地传话过来了。
“王！不好了！白汀又带兵攻来了！”
夜摇低声咒骂了一句，恨恨瞪了一剑归一眼，闪身走了。
妈的，这小子就像是白汀在人间的眼线似的，他刚出来没一会儿就被察觉了。
要不是万鬼楼历任恶狱之王不得手刃凡人的规矩，他肯定现在就把这小子解决掉。
见夜摇没再发难，一剑归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
“我送你回去。”
谁料他的话音刚落，天际忽然绽放出一枚巨大的信号弹，看方向似乎是从曲州那边传来的。
一剑归脸色顿时一变。
商喜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坚定道：“我要自己回去，你不能一辈子护着我。”
男人张了张口，却没能发出声音来。
其实他想说他可以护她一辈子，只是这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他自己否掉了。
现在他不得不赶回去。
如果两日之内不能如约拿下曲州，他这些年所有的计划都付诸东流了。
一剑归没再坚持，深深看了她一会儿。
“你保重，我会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