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无论薯酒是被叫做了‘甘醴’还是‘玉瑶’,将它酿造出来的庄可卿,还是一如往日的磨浆点豆腐,牵了大黑拉的板车在二李村和松陵镇之间来来回回。
日子过起来快了很,庄可卿已是见过胡掌柜一面,知道五福记东家会来同她商量建酒坊的具体事宜。
说实话,建酒坊这事虽不算小,但她原本也只以为大概就是对方派个大掌柜或者是大管事来,无论如何也是想不到竟还能就这样把五福记的东家给引来了。
这也是她低估了古人对酒的推崇与追捧了。
毕竟酒不仅能带给人最直接的感官刺激,使人微微醺然,同时也能让人迅速地沉湎于自己的精神世界。
而又不知多少文人骚客在饮酒之后留下流芳百世的美妙诗篇,这更让崇文的大盛朝百姓趋之若鹜。
可不管胡掌柜表现的如何激动又谨慎,一句复一句的嘱咐,庄可卿都是丁点担忧也无。
建酒坊的事她已同阿凌私下商量了多次,早已腹中有案,不管到时对方提出什么样的要求,她都要将二李村村民的利益给落实了。
这点绝不让步。
“可儿,早间李婶子送了点酱瓜来,晚上我切些下饭,你就少做个菜吧。”
秦蔓枝扶着阿满的手,带着他在炕上练习站立。
小家伙快一岁了,长得结实又圆润,小脸饱满,眼珠儿又大,藕节样的小腿藏在新裁的棉布夹裤下,一蹬一蹬的使劲,小手几次怒挣,就想脱了娘亲的手去。
“阿满是想自己走了。”
昨日刚去镇上贩了货,今日也无货郎上门,早上豆腐摊已经支过了,现下庄可卿难得寻了点空闲出来,陪着娘和阿满一起,缩在烧了暖暖的炕上吃零嘴聊闲话。
“你是不知呢,前几日你和凌哥儿出门,我去厨房取东西,只离开了一小会,你这弟弟就自己扒着栏杆站起来了,可给我吓一跳。”
秦蔓枝笑了说,“还好凌哥儿聪明,做了这护栏,不然这小子可就摔了。”
“那是,我家阿凌一向周全,我们想不到的,他都帮我们考虑了。”
庄可卿连皮厚了很,根本没一般姑娘家羞涩的作态,自夸都是大大方方的,引了秦蔓枝一声笑骂。
“你就不知羞吧,也就凌哥儿这么纵着你。”
母女俩这正说着话,屋门就被敲了两下。
说曹操,曹操到,沈凌的声音从屋外传来,“娘,可儿,院子外面有人送了鸡鸭、还有篮子鸡蛋和菜蔬。”
母女两对视一眼,都是摸不着头脑。左右猜不出是谁送的,索性下了炕,把护栏关好,塞了两个布制的小动物玩具进去给阿满玩着,这才出了屋。
东西已经被沈凌提回来了,正放在院子里。一只鸡一只鸭,鸡是芦花小母鸡,鸭是绿头大公鸭。
两只活物都被捆了脚爪,动弹不得,这时候只睁了个黄豆小眼盯了面前三个人瞧。
“庄三送来的。”
沈凌这才将放在鸡蛋筐上的信拿出来,递到秦蔓枝手上。
“娘不认字,凌哥儿读了,我听就行。”
原来这些东西都是庄三两口子送的,为了就是感谢庄可卿送予大夫的救命药方,以及盘炕的恩情。
信里语意陈恳,说知道自家原先做事不地道,不敢再上门叨扰,但一些心意还是想让大房收下,不然他们心中难安。
“娘,收吗?”
庄可卿虽是问出这话,但心中早有感觉娘会收下。果然,秦蔓枝看了看她,说:“可儿,若是娘要收下,你会怪娘吗?”
其实庄可卿早不把庄三做下的事放在心上了,只是担心这家人拎不清状况,胡乱掰扯。
可现下看来,这家人经了这段时间的磋磨,倒是懂了点事,之前的担心是可去了。
“娘,怎么会呢?您这样做肯定有您的理由。”
“嗯。”秦蔓枝轻应一声,转头对了沈凌说:“凌哥儿,帮忙把鸡蛋和菜蔬拿进灶房吧。”
沈凌点了点头,提着东西就走。
而后秦蔓枝看人离开了,这才同女儿说道:“你说凌哥儿后面还要考学,我瞧他也是聪慧的,以后必能成大器。”
“所以这村上的一些事和一些人,我们不当做了太绝情,给人留下把柄,省的到时惹了口舌,多少对他都会有些影响。”
秦蔓枝见沈凌出了灶房,更压低了声音,“这二房三房总之是咱血亲,更不好闹了太僵,可儿,这些你该比娘想的清楚。”
庄可卿点了点头,“多谢娘,阿凌定会明白您今日的苦心。”
母女俩说完,相视一笑,又催沈凌赶快进屋,不要在外面冻了,免得风寒如入体。
沈凌点头应了,面上并无波澜。
可待回到暖融融的屋里,他对着桌上摆好的笔墨纸砚和刚刚看了一半的书,却是突然愣了神。
虽然秦蔓枝同庄可卿说的声音不大,但他刚刚依然是听到了些只字片语。
本来为可儿不平的心,在意识到秦蔓枝对自己隐秘的爱护之后,瞬间羞愧不已。
明明成亲已经半年多了,可他依然无法将自己真正的融入这个家,不管可儿对他如何关心,岳母对他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