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绝道人来到这泽云山已经半月有余了,那众人口中为恶一方的狮子就在他身旁卧着,但他瞧着这狮子成日里除了睡就是睡,一点也不像人们口中的那样,至于他为何要来,却是说来话长。
三月前泽云山上的灵狮不知为何发了狠,不再庇护来往行人,还到商队里横冲直撞,伤了不少镖师不说,还弄坏了多少名贵之物。于是,山下的百姓便想找些能人义士收了她。
世人呀,就是这样,一旦有了错处,就忘记了她曾做了多少好事,帮助了多少人。
可请来的能人义士多是浪得虚名,信誓旦旦的上了山,没瞧见正主不说,还被狮子手底下的一群野兽灰头土脸的赶了下来,如此一来,就没人敢来了,不管村民怎么说,也没人接这活。
官府也派了数批人进山,却也是一无所获,连那狮子的影子都没见到。却又不甘心这条商路就此荒废,要知道,不从这泽云山走,就要多出五六天的脚程,这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正巧这青绝道人要在此时上山,官府便托他去寻一下这狮子,他自是不敢应承,奈何官府给的实在是太多了,于是他带着数千人的希望上山,也顺路见一见这“为恶一方”的狮子。
上山之前他以为这山上应该是穷山恶水,陡崖绝壁,却没想到这山上水草丰茂,山清水秀,一点不像那有猛兽为祸的地方,也与官府给他的消息不相符,压根没有那许许多多的猛兽。
他在山中行了半月,采野果野菌充饥,以洌泉解渴,这山中迷雾虽浓,奈何他天生能在迷雾视物,所以并不惧这些浓雾,半月时间足够他将这山上寻遍,始终不见那赫赫有名的狮子。
这日清晨,山间迷雾刚刚散去,他就瞧着一头狮子悄悄的朝他走过来,他懂了,这狮子果然有灵,知道他在寻她,于是躲着不见,许是知晓他没有恶意,才没叫那山中兽类驱逐。
他几次远远望着,猛虎豺豹之流都躲着他走,反而那野鹤麋鹿却时常偏头看他,现在想来,多半是得了这狮子授意。
现下大约是看他真没什么恶意,愿与他一见了。他瞧着那狮子,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完全不似村民口中的那般灵动,身上的毛发也不很顺滑,像是许久没打理了,不知这狮子身上发生了何事,会让她有这么大的改变?
一切还要从三月前狮子的一场梦说起,那大约是她开了灵智以来最光怪陆离的一段记忆。
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她不再是一头凶恶的狮子,而是一个平凡到极致的女孩子。
这梦里的风光和泽云山并不相同,泽云山的四季并不分明,冬日也极少积雪,陪着她的只有满山的鸟兽飞禽,他们虽肯听她的差遣,却因灵智未开,多少有些木讷。
而梦里,有许多她不曾经过的风景,譬如夏日里的满池荷花,冬日里的寒梅傲雪,闹市间的高谈阔论,荒野间的花香鸟语。原本她是那山中最最聪明的,到了梦里,却只是沙滩中的一粒沙,没什么特别。
在梦里,她和寻常医女一样,有一座自己的药庐,白日里或寻些草药,或与人问诊。夜里便一页一页的看着前朝医书,数着几枚零碎的铜钱。
直到遇见一个冷艳的公子,让她移不开眼……
那日傍晚。公子又把随身的匕首拿了出来。
师菁菁能感觉到,那匕首扑面而来的杀气。这应是一把杀人无数的匕,匕首的样式古朴,像是老物,柄上还刻着一个霜字,锋刃雪亮平滑,能映出人影来。
公子自顾自的说着:“这匕首名唤霜影,乃是一对儿,只是另一柄被我弄丢了。这柄是‘霜’,另一柄是‘影’。五日前,我被仇家埋伏,落下悬崖,轻瑶不顾危险,要拉我上来,被连刺三剑也不放手,最后我以它为踏板,飞身上去,救了轻瑶,可是它掉到了悬崖下面,但我没时间去找回它,我和轻瑶拼了命杀出血路,可是轻瑶撑不住了。”
“这两柄匕首跟了我好久,曾有人重金求它,我亦不舍,没想到最后折在这里。”
师菁菁看着他用那柄重金难求的匕首,削着木头。连榫卯结构都驾轻就熟,简简单单就将新削好的桌腿安了回去。不由得赞叹道:“我知你应该极有本事,却没想到,你连这个都会。”
“其实我不会这个,只是多看了几眼,照着做罢了。不过这条腿毕竟断过,比别的矮一截只能一起斩掉了。”
所以当天晚上,那条桌子就摆在了小草屋的右间。
公子看着桌上的清粥小菜,心想,这姑娘当真没骗他。但他平日游走野外,也不觉得有多单薄,只是委屈了轻瑶了。
用完晚膳,师菁菁把碗筷一一收了,对公子道:“我瞧你脸色也不怎么样,今晚我守着那姑娘,明天换你。一人一天可好?”
今晚应是最凶险的时候,今夜守着轻瑶,自然是没法休息了。本欲拒绝,又想起自己给轻瑶试汤药的时候,师菁菁咬牙切齿的模样,只道:“多谢姑娘,既如此,在下这便睡下了,姑娘请回。”
师菁菁只是看着他不言语。于是公子假意要脱衣衫,没想到他外衫解了大半她还是盯着他。索性脱了去解中衣。他手还没碰到中衣扣子,就被师菁菁抢了外衫,扭头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