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你还不打算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么?”穆霜白一走,季鸣鸿就出现在了佐佐木华身后,不满地质问道。
老穆那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他季鸣鸿要是再看不出端倪,那就是真傻了。
佐佐木华看都没看他,随口答道:“白磷弹的事。”
大少爷足不出户,但每天都能得到一张报纸,因此这么轰动的事情,他还是知晓的:“所以是你们掉的包?”
佐佐木华想了想,踌躇道:“准确地说,是我安排的。”
“你?”季鸣鸿微微后退了一步,“你是红党?”
“你的小脑瓜是怎么联想到这个的?”佐佐木华好笑。
“上海有能力在阿辜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的,只能是国共两党的人。中统不存,我军统未动,那么唯一有所行动的,只能是红党。”季鸣鸿分析得头头是道。
“你倒是比我想象的聪明点。”佐佐木华变相承认了他的话,挺直腰杆一本正经地道,“重新介绍一下,在下叶华,中共华南局上海区地下情报组组长‘边牧’,向你问好。”
听完这话,季鸣鸿直抽凉气:“你就是边牧?”
“你听说过我?”佐佐木华好奇,他的代号是绝密才对,季鸣鸿一个军统站站长,跟他八竿子打不着,不应该知道啊。
大少爷的嘴角直抽抽:“如雷贯耳。”
当年他偷听他爹季鹰和阿辜谈话的次数可不少,“边牧”两字差点把他的耳朵磨出茧子来。
季鸣鸿张了张嘴:“那穆霜白……”
“别想了,小白跟中共的小崽子们可没什么关系。”叶华打断他道。
“那他知不知道你是红党的人?”季鸣鸿有点转不过这个弯,他怎么总是和红党的人关系密切?
“当然。”叶华奇怪地看着他,“我就是小白派去地下党潜伏的。”
这下季鸣鸿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细思恐极,红党的高层领导人是穆霜白派去的卧底,他自己的军统又是穆霜白拉扯大的,虽然换了不少人,底子还是那人打下的。再加上穆霜白自己领导的中统,这么多年来,上海国共两党的势力,岂不是实际上都被他穆霜白捏在手里?!
佐佐木华看着他不断变换的脸色,略一思索便想通了其中关节,揉揉酸胀的眼睛打了个哈欠:“就你这个脑子,能活到今天,真是福大命大。”
“为什么?”季鸣鸿突然发问,“你为什么还要听他的?”
“他是我处座。”佐佐木华言简意赅。
“曾经的处座。”季鸣鸿纠正他,“中统上海站解散,你其实不必再听他的。”
叶华不答,饶有趣味地看着他。
“这次白磷弹这么大点事,他就要牺牲你,给你扣实了红党的帽子,再把你推出去挡枪。你还看不透他的真面目么?
“他穆霜白,从始至终就是个自私自利的小人而已!”
见对方似乎不为所动,季鸣鸿尝试着用事例说服他:“你看清楚,他为了站稳脚跟,不断接近我们季家,打着卧底的名号当了汉奸,心安理得地荼毒无辜百姓,还差点祸祸了我妹妹!这一切为的不都是他的一己私欲?还打着什么天下太平的旗号来骗取我的信任,这跟那些立牌坊的婊子有什么分别?”
大少爷这话实在说得太难听,一向话不多的叶华沉下脸来:
“你怎么看待他的我并不关心,小白他不是圣人,为了天下安定他可以利用一切,哪怕是牺牲少数人的性命,他自然不会在乎任何人的看法。就算全天下戳着他的脊梁骨骂他,他也不会有所动摇。杀手出生的人,心都是冷的,他肯以心中最后的一点善意全力护你一人,已属不易。
“至于我,始终只是他的一个替身而已。能活到今日,我实在该谢谢他。更何况,人性复杂,岂是你我三言两语能说得清的。
“你们之间的恩怨纠葛,我想你的心会比你的嘴真诚。该看清楚点的人是你,季鸣鸿!”
说完他就不再搭理大少爷,回到自己房间摔上门,静等穆霜白平安归来。
而在穆霜白昏睡的这大半天里,在斋藤队长的带领下,日本宪兵队已效率极高地将整个上海翻了个底朝天,愣是没找到半点佐佐木华的踪迹。这人仿佛人间消失了一般,再找不到任何痕迹。
一直坐等消息的阿辜满心烦躁,他查遍了电话电台的监听记录,除了事发前一个女人打到佐佐木华家的示警电话外,再没有任何线索。他也绝对想不到,那个示警的人,正是他身边的小穆。
在得到手下报来的穆霜白已经回到家中的消息后,阿辜突然灵光一现,现在佐佐木华的事还未公开,他走得急说不定还没来得及通知自己的同志,那为何不借此机会,引蛇出洞呢?
想到做到,阿辜立刻指示自己安插在红党里的人用他们一贯的联络方式在报上刊登了一则寻人启事,以边牧的口气,约南叔晚上八点见面。因为不知道两人平时的接头地点,阿辜左想右想,最后把地点定在了城南佐佐木华的家里。那儿离特高课不远,方便他设下天罗地网抓人,闹出大动静也不怕。
他这里兴致勃勃地将诸事安排妥当了,另一头花园街穆霜白的安全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