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遇
血碳般的落日褪去,坠兔初升。
欧阳石楠筋疲力尽,惶恐的心如同大海里的一页扁舟,被狂风席卷地忽上忽下,摇摇欲坠,几乎窒息。
艳红的血色、遍地的尸体、漫天的哀嚎,一遍又一遍重现在她眼前,几乎要把她逼疯。
半响,她被拥入一个坚实的怀抱,欧阳石楠颤巍而僵硬地转过头,惨白的小脸上留下泪痕,“宋轩,我的家,没了。”
宋轩温润的眸中划过一抹心疼,用力抱紧怀中的人儿,低声安慰,“莫怕,宋轩会留在你身边。”
旁边的壮汉时不时瞥他们一眼,腰间携带的匕首泛着寒光,欧阳石楠像是看到了那匕首插入人体,然后拔出,带出喷薄的鲜血,巨大的惶恐让她瑟缩不已。
宋轩侧身将她抱地更紧,挡住那骇人的寒光。
等到石楠面色稍微好一些的时候,他从怀里掏出一些糕点递去,温声道,“你最喜欢的桂花糕,吃点吧,明天还要继续赶路。”
石楠接过糕点,心底泛起一丝涟漪,在这场大逃亡中,她还能有机会活下来,还能吃一口平日里最喜欢的桂花糕,已是不易。
当时兵临城下,即将攻入皇宫,是宋轩临危受命,带着她乔装打扮蒙混过关,混入了乱民群中,得以保全性命。
再后来,她听说父皇在叛军攻入皇宫时自刎,留在皇宫的数千人,全部被杀。血洗皇宫,无人生还。
从此她欧阳石楠从公主变成了逃民。
树林里忽然传来一阵躁动,石楠立刻绷紧了身子,只听最外边的人不断地叫喊,“有人来了!”“叛军!”
石楠心脏猛的漏跳一拍,远远看去,星星点点的火把不断移动,像是织起一张大网,让他们无处可逃。
她迅速和宋轩对视一眼,他心领神会,立刻背上了包袱。
旁边带着匕首的大汉猛地蹿出来,站在石头上喝道。
“我家少将军有令,逃民若主动归附,可由朝廷花钱安顿,若有暴乱逃亡者,一律按逆贼看待,当场处死。”
声音雄浑有利,震慑人心。
当即有不少人跪下表示愿意归顺新朝,也有些想要逃跑的,却在不远处传来了哀嚎。
黑夜里潜藏的不仅有茹毛饮血的野兽,还有那杀人如麻的叛军。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有人奋起反抗,有人趁乱逃亡,等局势稍微稳定,那大汉再去寻那旁边一男一女时,哪里还看得见他们!
欧阳石楠在奔跑,在不停地奔跑,宋轩在前方引路,粗布麻衣已经被半人高的野草划破,沁上了丝丝血迹。
她却丝毫未觉疼痛,脑子一片混乱,像是炸开了花,只听得到风呼呼吹过的声音。
突然,宋轩停下了,石楠没注意,一下子栽在他身上,鼻尖沁入熟悉的药草味。
还未等反应过来,就听见他在耳旁地低语,“前面好像有人,你在这别动,我去看看。”
那句小心些还未出口,宋轩已经走远了。
石楠看着他朝不远处的两棵树走去,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快走到的时候,突然从树后窜出来几个黑影,与宋轩争斗起来。
“宋轩!”她想也没想的就往那个方向跑去。
等她慌忙赶到时,那里什么也没留下,只听见“飒飒”的风声。
茫茫黑夜,吞噬的不仅是勇气,还有那个陪伴她这么久的人。
那些人才诱使宋轩去探路,带走他,却不曾杀害她。
她不想再去揣测是什么人要劫走宋轩,或者说,把宋轩带离她身边。
这些人既不是叛军,也不是残留的御林军,他们只是想让宋轩离开她。
至少那些人会保宋轩平安。
她不再犹豫,继续奔跑,她不知道会不会遇到叛军,但刚才那些人既然在这个地方下手,就说明这个方向是相对安全的。
不知跑了多远,第一缕阳光冲破云层照耀下来时,石楠终于在那一片草野中看到了城门。
此时她已筋疲力尽,恨不得立刻坐在地上休息一番。
可所有的吃食都在宋轩拿着,如今宋轩已走,她必须进城去买点吃的,再做打算。
她整理好那脏腻的衣服,又在地上摸了点泥土往脸上蹭蹭,却不由得苦笑,这一路出逃,身上早已挂了彩,谁还能认出她就是曾经那个备受宠爱的小公主呢。
等她走进了,才发现昔日里最为热闹的城门口却只有寥寥几个士兵,几乎无人出入。
估计是战乱的原因吧,老百姓都不敢出城了。
四周草野遍布,在初升太阳的照射下,一片葳然。
离城门口还有三十多米的时候,她脑子里灵光一闪,正是因为战乱,从京城逃到周边县城的老百姓才应很多,怎会空无一人!
她掉头就跑,可是刹那间,草野里涌出众多士兵,哗啦啦一片,将她团团围住。
她看得清楚,红翎,是叛军。
石楠的心猛地下坠,小脸煞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瞳眸深处闪烁着恐惧与空茫,她几乎站立不稳。
而周围的叛军,一动也不动的站着,直勾勾的盯着石楠。
没过一会儿,城门方向的士兵自动向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