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了,反射在金属防护网上。顾慎如被晃得打了个喷嚏,回过神来之后又一次因为这些无用记忆的侵袭而感到懊恼。
“现在没人能爬上来了。”目光穿过防护网从十几楼向楼下看,她突然无意识地自言自语。听到自己无端端带了点恶意的声音,她都觉得吃惊。
顾慎如,你给我把脑子闭上。她一边在心里骂自己,一边烦躁又疲惫地躺到床上去,随手把床边靠着墙的一堆毛绒玩偶扯过来玩。细碎的阳光刚好也落到那一堆玩具上,她一动,灰尘和细小的毛絮就在光线里翻腾。
花滑比赛有结束时观众向喜欢的选手抛礼物的传统,通常抛的都是毛绒玩具,因为软和不伤冰面。顾慎如特别看重这一环节,每次都矜矜业业地捡娃娃,偶尔要是有粉丝为她特别定制的或者是其他比较特别的玩偶,还会很没风度地和帮忙打扫场地的小冰童们抢。
久而久之她的卧室里就堆起了一座娃娃山,比客厅里那一面奖牌墙还要壮观。在她心里,这些娃娃也比那些奖牌更珍贵。
她的玩偶收藏里有很多都是小老鼠,米奇、哈姆太郎、舒克贝塔什么的,因为梁芝曾在微博对她的粉丝们爆料说她喜欢啮齿类动物。
当她把这些小老鼠们靠墙排好,一个个看过去的时候,忽然心念一动地又想起了多年前那只叫金牌的小耗子。
通常,这些玩偶不会触发那段回忆,因为它们都是动画片里聪明可爱的“鼠界精英”,与她的金牌毫无重合之处。金牌只是一只平平无奇的北方灰耗子,长得甚至还有点猥琐。
但今天不一样。一不留神就会像潮水一样从四面八方涌起来的记忆,总是曲里拐弯地又淌回那一个点去。
反应过来,顾慎如烦躁得推开玩偶们,一把扯起被子蒙住头。在被子里翻滚到天黑,她终于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做了个怪梦,梦见某人微信头像里的金牌活过来,眨巴着豆豆眼跟她说话。
你也还是喜欢他,对吧。小耗子先问她。
她不回话。
虽然八年没见,但他其实很关心你,对吧。
她来回挣扎。
那就这么说定了,以后他还是我爸爸。
……
顾慎如是被自己的一声大叫吓醒的。醒来盯着天花板愣了半天,她才啪一下拍在自己脑门上,心里有种莫名的羞愤。心跳快得很奇怪。
床上手机震了几下,打开看是梁芝的微信。回完信息后,她又盯着微信界面出了一会儿神,鬼使神差地点进了黑名单。
黑名单里有且仅有一个联系人,在那儿躺了七八年。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直接把他给删了,似乎删除比拉黑名单更干净,反正对方也不会想着来主动联系她。
微信上联系人的头像好像是不点开就不会更新,所以此时模模糊糊地看小图,他的头像竟然还是那只像素不高的小灰耗子。从梦中带出奇怪感觉又一次从顾慎如心里闪过。
犹豫了不知多久,她还是点开了那个小耗子头像。已不在的没必要留,这应该就是她看金牌的最后一眼了,也好,毕竟当年没有跟那只小家伙说过再见,就当补上。
她一边这么想,一边等对方的头像更新。
家里网速有些慢,新头像半天没有加载出来。她来回刷新了一下页面再来看,还是依旧。这时她才点开他的资料页仔细看,赫然发现头像还仍是那个头像,名也还是那个名。
顾慎如一下就把手机扔开,感觉自己还困在梦里。半晌,她才又回过神来,想到那个人大概是早已弃用了这个微信号。毕竟连姓名都改了,不是么。
她敲了自己好几下,然后丧着一张脸慢慢从床上爬起来洗漱,完后回到房间找出小哑铃和弹力带,打算稍微做一下手臂力量训练。
虽然医生交代了要多休息,但人躺久了脑子真的会乱套。不,是已经乱套了。她真的很想念肌肉的酸胀感和纯生理的疲劳感,只有它们才来得简单实在。
稍晚些,梁芝又来找她,竟然还顺道约了她的队友飞羽。顾慎如嫌飞羽太吵闹,干脆打发他们两个去客厅看电视,自己在房间接着训练。
然而一练起来就容易忘乎所以,本来还只是手臂发力,后来加上了肩,然后情不自禁地绷紧了腹肌。不出意外地,腹部刚开始痊愈的手术创口遭到拉扯,疼得她“嘶”一声。两只手条件反射一松,结果弹力带又飞回来打到了脸。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她的手机还突然响了。从玩偶堆里把手机挖出来,看到号码觉得眼熟,她便以为是哪个快递小哥,于是赶紧接起来。
“哎!”因为疼,她的声音里都透着烦躁。
然而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充满磁性的嗓音,好听得令她一瞬间咬紧了牙。
“是我,你还好吗。”他在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