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鼠吧出来,梁芝送顾慎如回家。
顾慎如和孟廷住在一个比较老旧的小区里,里面又大又挤。今天恰好周末,很多私家车没有开出去,无处安放地直接停在路上。
梁芝费力地推着轮椅在小区里七拐八拐,好一阵才找到正确的单元门。连顾慎如本人都被她给绕晕了。
“你也是,自己家都能找不着。”梁芝戳着她的后脑勺。
“我才回来几天。”顾慎如闷闷道。
其实她和孟廷也是一年多以前才搬进这个小区的,加上她每年有一大半的时间都在外面集训、比赛,所以至今对这个新家还不熟悉。
“换成咱们在雪城那老房子,我就闭着眼都能找到。”她想想,又对梁芝说。两人从小在一个院里长大,是邻居。
“你一说,我都有点想念那小院儿了。”梁芝听了嗤嗤笑起来,“哎,你爸在的时候经常带咱俩在那院儿里弹琴唱歌,记得么?我都差点儿学会弹吉他了……”
由于下午才去替顾闲扫过墓,两人都不自觉地回忆起许多。
其实在顾慎如的印象里,父亲的形象总是有一点模糊。
还记得很小的时候,她老是对着公交站台上周传雄的海报叫爸爸,因为她爸就差不多是那个样子:茶色眼镜、半长头发,也是个玩音乐的。后来大了,她才慢慢分清楚他俩,一个是唱《寂寞沙洲冷》的大明星,一个是自诩怀才不遇的老透明,唯二的追捧者还是她和梁芝两个小屁孩。
“其实吧,我总觉得咱叔还是挺有才华的。”梁芝一边追忆一边和顾慎如感叹,“他以前还总说要给你写歌呢!哎宝儿,你说你要是不做运动员的话,会不会就是成歌手了?那也不错啊!”
顾慎如听了,默笑。在她小时候,顾闲曾经有过憧憬要把她往音乐方面培养,为此还经常与孟廷起冲突。顾闲有一个厚厚的皮面五线谱本,据他说那里面都是为她写的歌。
“结果他到现在也没写好。”顾慎如摇摇头,就此结束了跟梁芝的闲聊。
两个人进电梯上楼,还没到家门口,屋里的孟廷就听见动静提前把门打开了,站在门口玄关处略带不悦地看着她俩,“去这么久?”
“塞车呀阿姨,”梁芝缩缩肩膀,熟练地编瞎话,“北城晚高峰您又不是不知道,挤成芝麻糊了都。”
顾慎如低着头换鞋,没吭声。好在孟廷也没再多问,只简单招呼一声两人进屋。
客厅里的装饰很简单。因为是二手房,家具什么的基本是上一任房主留下的。或许就是这个原因让顾慎如对这套房子一直有点莫名的抵触情绪,感觉没有什么是真正属于自己。
但其实也不完全是这样。在客厅正中,原本应该放电视的那个位置,有孟廷为她专门打造的一面很大的实木展架,上面陈列着她从小到大斩获的所有奖牌奖杯,几乎已放满了,只剩下中间一个空位,是留给冬奥的。
国内的花滑女单近年来是弱项,本世纪的最好成绩是全盛时期的顾慎如在世锦赛上滑出来的季军。
虽然近一两年来一直有些声音在质疑顾慎如,说她当年能在世锦赛上进前三只是靠运气,但更多的人仍然坚信她是当前最有希望抱回一块冬奥奖牌的选手。顾慎如将这个期望背了近八年。
进屋后,孟廷向顾慎如询问起她今天去叶教授那里检查的情况。
顾慎如显得有点支支吾吾。一旁的梁芝见状,给她使了个眼色。作为最亲密的朋友,梁芝很清楚孟廷对顾慎如的伤病有多敏感。
“没事的阿姨,老教授说都是些常见小问题,会给顾慎如安排理疗。”她于是立刻抻着脖子帮顾慎如蒙混过关,“效果特好。放心吧阿姨。”
梁芝这么一说,孟廷倒放心多了,交代一句家里做了饭让两个女孩一块吃,之后就急着又出门了。
家里这套二手房还有贷款没还完,所以她现在还是做着两份工作。照理说顾慎如可以趁休赛季接点商业活动之类的赚点外快,但她从来不让,认为顾慎如应该将所有时间精力都放在比赛上。
孟廷走后,梁芝吃完饭就也回自己家了,剩下顾慎如一个人待在并不算熟悉的房间里。
闹喳喳的梁芝一走,整个房间突然静得可怕,仿佛只剩下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声音。
外面的天还没黑,夕阳斜斜的。顾慎如把窗户推开晒了一会儿太阳,手指像弹琴一样刮过窗外的防盗网,制造出一串“蹦噔蹦噔”的闷响。
突然就想起了顾闲的旧吉他。
平时她其实很少会想起父亲,这几天想得多一点,可能是因为手术恢复期不能训练,太无聊了。惯于忙碌的人一闲下来,脑子里真的容易乱套。
防盗网把照进屋子的阳光分成了一格一格的,让人多少有点蹲监狱的感觉。
还记得雪城的旧家里没有防盗网,她的房间还有个小阳台,看出去是棵大树。小时候为了躲避严厉的孟廷,顾闲都是带着她藏在那个小阳台上从事各种“违规活动”,比如说听歌、看动画片、吃零食。
小阳台就像个秘密基地一样。直到后来她长大了,顾闲回家的时间越来越少,再也没空陪她玩。
不过,小阳台上又多出来另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