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芷听到了自己胸腔激烈的撞击声,掌心的刺痛如同荆条自手腕盘缠而上,瞬间刺破慌乱的心脏!
她缓缓张口,“官人是……淮南王的门客?”
温煜没说话,看她微微抬起的脸。
精妙绝伦的五官,比之宫里的那位妙真娘娘也不遑多让。
眉眼处的懵懂与害怕那样准确,叫人看着便心生怜惜。
一个就算在极致的险境中也会瞬间用伪装保护自己的小丫头。
温煜还从没见过这样的人,无论男女,无论老少。
他另一只手抬起,手指曲起,从宣芷的侧脸微微刮过,看那精致的脸蛋因为他的触碰而产生非常合适的颤栗与红晕。
他倏地抬眼,再次问道:“为何怕我?”
——怕?
宣芷嘴唇轻颤,似是不能忍耐他这般轻薄的触碰,却又不敢乱动弹,连如露珠般的眼睛里都浮起了一层水光。
可怜兮兮地抬着脸,说道,“官人这般,小女自然害怕。”
温煜没有听到自己想要的,却得了个‘完美’的回答。
素来冷若冰霜的脸上,忽然浮起个极淡的笑容。
随后,募地往下一低头,鼻尖靠在了宣芷的脖颈衣领处!
宣芷一颤!
听到他清寒的声音,“宫中的药。你的伤好了?”
“!”
宣芷知晓,上次身上的伤被他发现了。
张了张嘴,刚想说话,温煜却忽然松开了她。
她一个不妨,几乎摔倒。
抬起头时,温煜已重新坐在对面,朝她看着。
冷漠的脸上没有半分情绪,更别说怜香惜玉了。
他将武前买来的曲谱丢在宣芷脚边,“宣泽不懂音律。《错今朝》,你从何处得来?”
宣芷看着那曲谱,眼底轻颤。
片刻后,抬眸无辜又害怕地看向温煜,“《错今朝》?官人说的是何物?也是曲谱么?还是诗词书画?”
依旧没有半分错处。
温煜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小丫头,道,“昨日,我在延寿坊皮草行,抓了个腹部塞满宝石之人。”
宣芷眼睫快速一颤,笑了笑,“官人说的是……”
不等说完,温煜忽而起身,再次朝她逼近。
她绷着后背没动。
温煜已到近前,宣芷仿佛又闻到了他身上那股萦绕不去的铁腥气味。
下巴便被捏住。
她抬着眼,见温煜冷漠的眼底浮起几分残忍,低声道,“我看见你了,宣、芷。”
宣芷用力眨了下眼,没说话。
温煜将她下巴抬了抬,道,“我能让你死,也能让你全家生不如死。想活着,就替我做一件事。”
宣芷感觉到手心的痛楚,刺痛像一张网,生生逼着她将想要一刀杀了眼前这人的恨意给压下去。
此时的她,在温煜面前,根本就是蝼蚁!
她粉唇轻启,“请……官人吩咐。”
依旧不承认认识他。
温煜也不急,往她跟前凑了凑,冰冷嗓音无起无伏地说道,“明日侯府赏梅宴,找出鬼医。”
宣芷刚要说话。
温煜已道,“不要告诉我你不知晓此人。”
宣芷一顿。
温煜看着她神情中细微的隐忍,眼底掠过一丝微不可查的冰冷笑意,“找出他。那个奴才,我替你处置。”
宣芷抬眸,看向温煜。
温煜却并没有等她回答。
松开手指,转身,走到车门边。
又侧眸看了她一眼,“宣芷,别自作聪明。”
说完,掀开帘子,下了马车。
春荷赶紧上前一步,却被他周身冷煞之气逼得又倒退一步。
角落的武前见温煜离开,当即跟上。
夏东赶紧跑到车边,春荷已上了马车。
进去就看宣芷侧身支着身子低着头,似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正大口的呼吸。
春荷连忙过去,刚要扶她。
“呕!”
宣芷忽然一下捂住嘴,干呕起来!
春荷吓得不行,立马抽出帕子,替她顺气,“姐儿!姐儿别怕!别怕啊!”
宣芷捂着嘴,却只觉温煜周身的血腥味,还在往鼻息里不停地钻。
眼前骤然浮现上一世。
温煜将夏东他们那一群人绑在武德司的刑讯大殿里,当着她的面,一个一个地杀。
只为了逼她承认温南朝并非皇室血脉。
一个时辰一个,足足三天三夜。
血水灌到了她的脚下。
她到现在,还记得那满身血腥,却依旧面色冷漠的温煜走到她面前。
用那沾满血迹的黏稠手指抬起她的下巴问她:“太后娘娘,您还不说么?”
“啊!啊!”
夏东的声音从车外焦急传来!
宣芷猛地扑过去,掀开车帘,就见夏东好端端站在那里,憨厚的脸上全是焦急。
见到她,夏东明显松了口气,张口,却又是‘啊啊’声。
宣芷下了车,拿出银针,在他哑穴处轻轻一刺。
夏东摸了摸喉头,立时问:“姐儿,您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