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二皱紧又浓又黑的眉头,应了声,又道,“王爷,您歇一会儿!”
刚说完,无三从门外进来,行了一礼,将手上的一封请帖递了过来,“王爷,镇远侯府举办赏梅宴,特给王府送了请帖。”
苏晏知扫了眼他手里的请帖,“放下吧。”
无二还是皱着眉,道,“镇远侯府的赏梅宴,为何要请王爷?”
无三将请帖放在一边的书桌上,又回来仔细看了看苏晏知头上的针和脸色,才轻声道,“镇远侯最近连连击退北疆突厥回纥,皇上高兴,特意吩咐了,让二皇子前去参加。”
无二一听,便明白过来,冷笑一声,“这是打着皇上的名义,想叫王爷去给镇远侯府添光?就凭他赵廷栋也配……”
赵廷栋,镇远侯名讳。
“无二。”
苏晏知淡凉开口,打断了无二的嘲讽,“暗桩可有消息?”
无二鼻孔哼出一口粗气,缓了缓,道,“暗桩下午来信,称西北军统帅大帐中近日确有几个生面孔频繁出入,其中一个虽着大玥常服,可相貌瞧着却像是外族。我已回信命暗转仔细查探那几人身份。”
苏晏知的拇指无意识地摩挲食指处,那里套着一枚极细的银环,若是细瞧,还能隐约看见上头的繁复花纹。
无二瞧见他这动作便知他又在谋算。
忍了忍,还是说道,“王爷,西北军的事儿不着急,赵廷栋胆子再大还敢勾结外族不成?您还是先歇着吧!先解了毒,将身子养好才是要紧。”
无三也在旁边点点头。
苏晏知松开手指,看了眼两人,道,“下去吧。”
“是。”
两人从琴楼的二楼下来,看到李交凉在一边的小厨房里熬药膏,一起走了过去。
二楼。
苏晏知的手指再次抚上那枚银环。
楼下传来李交凉的说话声,夹杂这平康坊中曲各处琴弦歌语。
在这凉薄寒色中尽添妖娆妩媚。
他听着这歌舞升平的繁华盛音。
想着岌岌可危的西北边关,想着岁初的那一场金塘关大战,想着那无数妇孺围在废墟残垣中朝他望来的无助目光。
“将军。”“苏将军。”“将军,救命!”“救救我们!”
“王爷。”
他猛地睁开眼!
看到端着碗的无一,“王爷,药。”
他缓了缓,抬起冷汗浸满的手,接过那苦的发麻的药,一口饮尽。
……
另一边的遂平伯府。
“姐儿!”
在房中等的满心焦急的春荷听到声响,赶紧抬头,就见夏果扶着宣芷走了进来,当即迎了过去。
结果一眼看到宣芷的模样,顿时大惊失色,“姐儿!这是怎么了!您……”
“别出声,去打热水来。我记着今日二房那边的金翠不是给小菊送了瓶伤药么,你去拿来,就说我起夜没看见路,碰伤了,要用。”
金翠,王嬷嬷的女儿,这伤药出自谁的手,大家都心知肚明。
春荷看到了宣芷肩膀上的血,眼眶一颤,低声道,“那伤药能用?”
夏果冷哼一声,“二房要笼络这贱丫头来害咱们姐儿,自然不会拿差的东西糊弄。金翠拿过来的时候,我去瞧过了,是上好的金创药。”
春荷闻言,没有再问,转身便出去了。
夏果沉着脸将宣芷放在床边,伸手将灯盏挪到床头的小几上。
低声问:“姐儿?”
闭着眼的宣芷哼着颤音‘嗯’了一声,慢慢地睁开眼。
夏果低头,轻声道,“可能起身?奴婢替您先将衣裳换了?”
宣芷此时已意识有些模糊,肩膀那处的伤实在太痛了。
脑中不由浮现那个浸在冷月中无声而危险的男子,那勾唇中却寒若冰霜的面容,仿佛堕尘的仙,睥睨之下皆是众生蜉蝣。
她靠着夏果坐起来,刚抬起胳膊,便是浑身一抖。
夏果的脸白了白,手上动作愈发仔细,小心地揭开衣领,当即眼眶一瞪!
方才在车里看不清,又听宣芷说是离开时不小心蹭着的,便没深想,不料此时灯下竟看到那伤口居然是血肉模糊!
“怎地就伤成这般?什么物件儿能刮成这样?!”
她慢慢地褪开染血的袄子,又解开中衣里衣,发现宣芷的衣裳居然全都汗湿了,心疼的不行,更加轻手轻脚地扶着她,直到露出内里那件已由绯色变成血色的小衣。
她刚想说话,却发现宣芷又闭上了眼,额头又渗出一层汗。
到了嘴边的追问又变成了:“姐儿,疼得厉害么?”
宣芷闭着眼,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
——热,也疼。
天一水一旦毒发,是让人血脉爆裂生生疼死!
在这样的痛楚折磨下,那男子便是生生咬死自己都是极有可能的!可他居然能在承受这般犹如血脉寸断敲碎骨髓之痛中,只咬了自己一口!
足可见此人心智内忍何其可怕!
夏果将她潮湿的里衣褪下,露出那小巧圆润的肩头,只是那欺霜赛雪的肌肤,此时也被鲜血洇开,透着一股子单薄的脆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