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嘴招呼完一批客人,有些发愁的四处看了看,放眼望去就有两家和他差不多样式的摊子,原先一家的客流,如今分成了三家。
好在有些熟人上他这消遣,不过这天一天赶一天冷了,街上人少,再摆两天他也得回家猫冬了。
“走那么慢做什么?你是乌龟?”
几个书生打扮的少年走到摊前,一个少年蹬了旁边少年后腰一脚,蹬得他往前蹿了好几步,被前面为首的人,薅着头发拽停。
“爷给你三十次机会,你将那柄匕首套给我,要是套不中,你赔爷二百个大钱。”
那书生被人拖到李大嘴的摊前,他一眼就认出,是上回欺负人的那几个书生。
为首的是富户马大少爷,将钱丢在地上:“瘸子,给我来三十个圈。”
李大嘴若是没听见他们的勾当就算了,听到他们要勒索书生自然不肯。
“我不接待你们。”
“有钱不赚,你脑袋没毛病吧?”
“不赚不赚,赶紧走。”
马大少爷登时就怒了,拎起他的衣领就揍:“臭瘸子你找死。”
李大嘴结结实实挨了几拳,摔倒在地上,几个书生义愤填膺就势将他摊子砸了。
“你勤打勤砸,明天我就去你们书院坐着,看看是什么样的先生教出你这样的无赖。这中举的秀才要四处查访论德论行,就你们这欺男霸女的德行,怕是这辈子都考不中。”
马大少爷屡试不第,哪听得了这话,对着李大嘴又是一顿拳打脚踢。
赶巧,晴娘今天馋包子。家里就蒸了一屉肉包,实在是太好吃了,张翠红等不及他回家,就给送来了。
瞧见自家男人挨打,她一脚将人踹翻在地,骑上去一通大耳刮子猛抽,她是做惯了农活,那力气大得很,将个弱书生打的就地求饶。
张翠红扭着他的耳朵让他赔钱,有人试图搭救,被张翠红薅住头发按跪在地上。
“真他娘的丢人,两个大小伙连老娘们也打不过。你们这些窝囊废,也就能欺负个走路都费劲的瘸子,还能干什么?”
“敢砸老娘的摊子,就给老娘赔钱。”说罢一脚踩在马大少爷的脚面上,疼得他嗷嗷直叫。
这个三文,那个五文,那个十一文,挨个报价之后,让他算账。
马大少嘟囔了半天没算明白,气得张翠红破口大骂。
“就你也是应名去读书的?我看你狗逼不是,去充数了吧?真是白瞎你爹娘的钱,还不赶我家七岁大的丫头算账利落。真他娘的没用,我打你都觉得跌份。”
这一声声的嫌弃,将马大少的脸皮子撕下来踩在了泥地里,无奈他打不过这泼妇,心里有气也不敢撒出来。
那个总低着头挨欺负的书生缓缓开口:“一共三百四十三文钱。”
张翠红抽了他后脑勺一巴掌:“给老娘拿钱。”
马大少哭着扔下半吊钱:“赔你都赔你总行了吧。”
“你不会算账,是不是耳朵也聋了?三百四十文钱,给老娘数三百四十文钱出来,老娘稀罕你这一百个破子?你是不是花钱也花不明白?”
瞧热闹的众人笑成一团,马大少屈辱得数了三百四十文钱这才得以离开。
“记住了,再敢来老娘的摊子闹事,老娘就打得你回娘胎重造去。”
张翠红将人赶走,一把扯住低头不语的书生。
“你……你是沈家老四吧?我说这孩子怎么这么眼熟,嘴哥这不是沈杨吗?”
李大嘴早就认出来了,不然也不能那么生气。
沈杨按着磕破的额角:“婶子,叔……不好意思,都是因为我。”
“瞎说什么,这和你有什么关系,那帮臭小子我看就是挨的打少。”张翠红拉着沈杨来到馄饨摊前要了两碗馄饨,又从饭盒里拿出几个大肉包出来。
“吃吧。”
沈杨还想推辞,张翠红瞧着他额头上的伤。
“这读书怪辛苦的,你小时候调皮捣蛋也是咱村里少有的小霸王,瞧瞧出来让人欺负的,婶子心里难受,只能给你买碗馄饨了。”
沈杨接过碗吃了起来:“没事,婶子,等我考中秀才就好了。”
“你二哥生前最疼的就是你这个弟弟了,他要是瞧见你挨了欺负,他得有多心疼。”
沈杨吃饭的筷子顿住了:“婶子你说啥?生前?我二哥过世了?”
“这都走两个半月了,你家不会……”什么都没和你说吧?
张翠红顿觉坏事,沈家一定是怕他分心,才没将这噩耗告诉他,竟让她给说漏了嘴。
“婶子,你是不是骗我?”沈杨眼泪瞬间下来了,“我哥今年才二十三,他怎么会……你是不是骗我呀。”
“是,是婶子说错话了,你赶紧吃饭,吃完饭快去学堂读书吧。”
沈杨扭头就往村子的方向跑去,他二哥死了,他竟是最后一个知道的?这一定是假的,假的。
他二哥怎么会轻易地死去呢?
沈杨一口气跑到沈明家,推门看见牌位的那一瞬间,心里最后一线希望都化为乌有了。
二哥死了,他竟连最后一面都没见上,他抱着牌位哭得撕心裂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