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当年的废太子跟咱们一样,也曾陷入两难境地吧?”云漪就着屋檐轻轻晃了晃腿儿,望着无边的月色轻声推测道。
“不,太子并不为难。”宇文霄说得十分笃定,没人比他更了解当年的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性格刚正、宁折不弯。他发现了江南这么大的贪污舞弊,是一定会回京恳请皇上法办江南官员的。”
哪怕……冒着江南动荡的危险,也定要清肃朝廷的毒瘤。
“事实证明,废太子没成功。”云漪眉眼黯然。
“不错。”
这世上总有那么些人,即便千难万险,也一定要做自己认为对的事。
宇文霄那会儿还小,对江南诸事都知之不详。
听说废太子在江南逗留办事,后来不知怎得就拖延了归京的时日。就在大家都以为废太子要震动江南了,他突然紧急回京了。
就在猜测纷纷中,爆发了圣上中毒、废太子企图造反的大案。
“那岂不是说,十年前所有上奏请皇上废太子的江南官员,都是故意为之的!”
他们明知废太子清白、为了保住性命,联合起来上奏恳请皇上废太子。
只要太子不是太子了,他们的秘密自然就能保住。
“这里面……当今太子是否知情?他又是否参与?”
宇文霄敢问,云漪却不敢答。
若太子参与了,当年的废太子冤案,是不是跟太子有关?
闫创是太子的人,五年前接手盐务后是不是也对待太子如同对待江南那些刚正的官员一般,在不知不觉中拉人下水了?
两个人越想脸色越难看,携手办案的愉悦撞上百姓和家国,他们犯了难。
“这新账……不能给太子殿下。”宇文霄沉声道。
云漪赞同点头:“太子殿下和贵妃娘娘形势如日中天,要是当年的案子真是他们一手设计的。现在把账目给太子殿下,咱们可就白费功夫了。”
“这是一方面,我更担心的是……”
宇文霄望着天边云雾之下的月光不甚了了,他低声道:“我更担心的是,历史重演。”
十年前废太子一案血洗京城。废太子不忍部下受辱、不愿蒙冤的众人受刑,宁死不认罪,饮恨自尽。
太子是顺势收拢了不少废太子旧部,尤其是宫中官员,经过废太子一事后,基本上被东宫储君拿下。
有时,名正言顺是顶大用的。
再看如今,从平疑狱衙门成立,宇文霄接手的案子桩桩件件都指向当今太子。太子手下不干净,盐务又难以清肃。
这不是跟当年一点一点扳倒废太子的手法,如出一辙么?
“是我错了。”宇文霄眉头一紧,推翻了之前所有的推测。
他之前一直猜测,是太子为了抹除当年发生的一切,故意将跟废太子有关的人杀的杀、灭口的灭口、治罪的治罪。
可宇文霄忽视了,作为储君,最该做的难道不该是将这一切掩埋、永远不要被人翻出来吗?
“太子殿下跟当年的废太子殿下一样。他也被人盯住了。”云漪轻声道。
那么,嫌疑人只剩下两个。
一个是棋痴二王爷、一位是浪荡六王爷!
再无他人!
“藏得真深哪!”宇文霄双手紧攥,冷眸迸射出道道寒光。
追逐了这么久,一直想要抓到的人竟然距离他们如此之近!
“虽然经历了这么多,对咱们而言,倒也算是一桩好事。”云漪托腮,清丽的小脸儿透出几分坚定:“越是深陷其中,离幕后之人也就越近。”
距离揭开他们的真面目,不远了。
兜兜转转,这么多桩案子、死了这么多人,竟然还是因为皇家的人想要谋取天下最尊贵的位置。
云漪完全没法理解他们对权势的这份狂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