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蛤求日的猪仔仔!小六子,我们不能再忍了,晚上,就今天晚上,我们要让那些狗养的们看看,我们不是好惹的。”一个变声期少年的声音,听起来不是很舒服,但是话语的内容却让人感觉到他的坚定。
一个名为洪县的地方,一个破的莫约只有四面墙还完整的土地庙中,一个黑黢黢的少年,拿着一把豁了有四五个或者七八个口子的开山斧,对围火堆在旁边的十七八个少年说。少年们甚至不可以用衣衫褴褛来形容,大儒们书上说的“面露菜色”,或许就是隐藏在灰头土脸下因炙烤流下的汗水勾勒而显现的瘦弱的脸庞的色彩。
变声期少年看起来是他们的头,但是一句话却让刚刚升起的可能饱满的所谓义愤填膺的气氛显得有些古怪,愤慨与胆怯、伟大与渺小,不同的表情在少年们的脸上交织,表达着主人们内心的挣扎。显然,他们在讨论一个让人气愤的话题,而突如其来的“主动出击”却让他们感到惴惴不安,下意识的抵抗也就产生了。
“铁哥,不然,不然我们重新找地方吧,邻县听说也不错的。”怯怯懦懦的声音响起,打破了豪情壮语后沉默的尴尬。
“对,余泽东就是邻县来的,余泽东,你说说,邻县怎么样。”另一个附和的声音响起,一个少年捣鼓了一下坐在旁边的余泽东,从坐的地方远近也可以判断出,发声的少年和他关系本应该不错,想为自己的话语寻求更多一点的力量。
“不去,我跟着铁哥。”余泽东说话有点瓮声瓮气,但不拖泥带水的表态,让“铁哥”暗中颔首。
“铁哥,我觉得要是……”刚刚附和的声音再次响起,却被“铁哥”无情的打断了。
“瓜怂,谁问你了,我在问小六子。”声音里除了延续的愤慨还有一些似乎因地位被挑战而带来的愤怒。
少年们对情绪的控制肯定是不尽如人意的,但是对情绪的感觉,却时常敏感的厉害,尤其是这种情况下的少年。
感受到“铁哥”的不愉快,少年们的目光定格到了“小六子”身上。
小六子十来岁的样子,在少年中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一样的蓬头垢面,一样的衣衫褴褛,只是双手略显白净、修长,此时修长的手正拿着一根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
“我同意铁哥的看法,从这里到邻县有七十多里路,路上会不会碰到魏国的军队不说,朝廷之前的坚壁清野的战术下,我们能找到食物的可能性不大,即使到了邻县,也可能是十不存一,兄弟们到时候谁活?谁死?”
“陈雄和王老五那帮人,并不如你们想象的那么强大,只不过是一帮以前的乞丐。”
小六子顿了顿,停下手中的树枝,环顾将少年们的表情收入眼底,继续说到:“对于他们来说,无非是欺负我们是小孩,从这几天遇到的人来看,他们的境况很糟,估计都饿的走不动了,而我们有吃的,力气上也不一定吃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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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觉得,他们不是我们的对手。再者,打不过可以跑啊,最坏的结果不就是失去地窖么?如果打不过,什么都是保不住的。”
小六子的声音不大,清晰干净,不觉中让人信服,只是从小孩子嘴里说出“魏国军队”这样概念,略显得有些正式。若是另有旁人来看,必定发现“小六子”说话的技巧,先将大家代入破釜沉舟的绝境,再用兄弟情激发少年的热血,一套话术藐视了敌人,减轻大家的恐惧,最后再提出行动的要旨,让大家觉得胜利在望,还留有后路。而且“你们”、“我们”之间的转换非常圆融,仿佛懦弱的只是“你们”,坚强无畏的就是“我们”。
“还有,今天玲玲不见了,附近都找遍了也没找到,会不会是他们干的?就算我们不争这个地窖,也要找到玲玲的。”
果然,一席话之后,少年们眼底的畏惧渐渐散去,“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悍然占了上风。
“就是,怕他个卵,小六子说的对,干他丫的!找到玲玲妹子。”宋铁的声音恰到好处的再响起,少年们闻言,摸了摸身边各式各样、稀奇古怪的“武器”,轰然站起。
我们的故事,就是源自这样的一个关于废弃土地庙和土地庙不远处一个储存有一些粟谷的地窖之争,争端的背景,是源于一场战争。
……
天元四千九百五十三年,值大成国赵熠皇帝政和七十六年夏,青阳路青阳宗勾结北边的大魏国,里应外合,聚集十万大军悍然夺取西北重镇虎牙关,攻破大成国境,辅以大魏国兵线南推,二十万狼虎之师兵压境,五个月内先后占领西北青阳路、凤阳路、秦山路,大成国紧急调动禁军十万,召四十万厢军,收拢戍西军残部二十万,双方九十万大军在秦山路、河西路一带形成对峙。为了防止大魏国进攻,恰战争已经从夏天打到了冬天,秋收完成后河西一路坚壁清野,百姓转入附近县城,巩固城防,粮草入库,野外房屋全部摧毁。
天水县、洪县隶属河西路,但离秦山路仅八百里,半个多月前,在青山宗和大魏国的一次突袭中两城均破,掠夺完的魏军北折不知去向,两城侥幸活下来的百姓流离失所,又消息闭塞不知何去何从,在冬日的荒野里苦苦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