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有些关系的,不忍亲眷抛尸荒野,便在距离乱葬岗不远处修了个简易的义庄,用来存放捡回的尸身。
当然,也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这能力捡回自己亲眷的尸身,很多人掩埋在层层白骨里,腐烂就是最后的归宿。
秋棠朝身后望了一眼,悲不自已地道:“容喜是那么好的一个人啊……竟然是这样的下场……这宫中命如蝼蚁,或许有一日,我也如同那些尸体一般随意地丢弃在那里……”
夏吏微微一僵,眼眸中闪过一道冰冷的精光,别有深意地嘀咕道:“即便是高位者,面对死亡,也如同蝼蚁!”
秋棠紧抿着唇瓣,她未明白夏吏此话的意思,她未再说一句,只是紧跟在夏吏身后赶往义庄。
等将容喜安顿好后,二人便赶紧回了宫。
在宫门口,秋棠恭敬地向夏吏福了身,二人分道扬镳。
然而就在夏吏转身的一瞬间,秋棠似乎瞧见夏吏的嘴角隐着似有似无的笑意,秋棠微微愣了神,她觉得自己一定是伤心过度,出现了幻觉。
秋棠浑浑噩噩走到昭和宫门口,和煦的阳光照在朱红色的宫门上,却显得尤为清冷。
秋棠不敢进入昭和宫内,便守在宫门外等着。
少顷,宫门被打开,秋棠浑身拧紧地瞧着从宫内走出来的人。
那走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太医令张魁。
张魁佝偻着背,面如土色,仿如霜打的茄子。
秋棠徐徐向前来到张魁面前,恭敬地福了身,她不知道惜时在昭和宫的情况,想在张魁这里打探打探消息。
张魁抬眸看了秋棠一眼,认出了秋棠是惜时身边的丫头,便道:“宁安公主还在里面替皇后医治,你怎么站在这里?”
秋棠脸上挤出一丝尴尬的笑意,只是告诉张魁,惜时让她办事去了,她刚刚才回来。
张魁点点头,挥了挥手道:“公主还在里面……赶紧进去吧……”
秋棠微微颔首,又瞧着张魁脸色很差,以为凤思娆出了什么事,便担忧地问道:“张太医……皇后娘娘怎么样了?”
张魁叹了口气,口吻惊诧却又无奈地道:“有宁安公主在……皇后不会有大问题的……现在皇后已经醒了过来,也就没我什么事了!”
秋棠一听凤思娆已经醒来,她立马松了口气,她倒不是因为担忧凤思娆,而是凤思娆一旦醒过来,那如罗刹般的大将军便不会轻易加害惜时了。
秋棠又对张魁福了身,目送他离开之后,便进了昭和宫。
寝殿中,凤蔺羽激动地拉着凤思娆的手,一遍遍柔声地呼喊着凤思娆的名字。
然而凤思娆虽睁着眼睛,却对他的呼唤毫无反应。
“皇后怎么回事?为何对本将军一点回应都没有?”凤蔺羽瞥向正在收拾药箱的惜时,厉声喝问。
惜时抬起清眸,淡漠地道:“娘娘身体虚弱……她能听得见将军的声音,但是没办法回应将军!将军此时应该多让娘娘休息静养才是!”
凤蔺羽一愣,他赶忙将凤思娆手放下,又替她掖好被子,轻声细语地道:“娆儿好好休息……一切有为兄在,为兄不会让娆儿出事的!”
惜时心中嘲讽,凤蔺羽当真是个极好的兄长,为了凤思娆甘愿做任何事,哪怕是伤天害理,哪怕是人神共愤!
只可惜啊……凤思娆身上两种蛊毒耗尽她的精力,她身子算是油尽灯枯,妥妥的算是个活死人了!
凤蔺羽依依不舍地起了身,转而来到惜时面前,对她命令道:“如今皇后的病只有你能治,本将军会禀告皇上,让你继续负责皇后的身子!”
惜时眉头微紧,她早猜到凤蔺羽会有此打算,便道:“将军打算就这样去面见皇上,让皇上同意民女来照料皇后?”
“如今皇后身怀龙嗣,身体虚弱,张魁那老匹夫徒有虚名,难不成还要他继续替皇后医治不成?”
惜时摇了摇头,故意道:“将军别忘了,张魁是皇上亲自挑选来照顾皇后的太医,将军若是贸贸然在皇上面前说要将张魁换下,那岂不是打了皇上的脸?先是不说皇上会不会将张魁换下,就凭此事,皇上若是心有怨恨,必定报复在民女身上!皇上定会是民女挑唆了将军,要将张魁换下!”
惜时有意顿了顿,又道:“只怕到那时……民女还不曾替皇后医治,便被皇上按了个挑唆的罪名给处决了!”
凤蔺羽目光一沉,他细思着惜时的话语,觉得有几分道理,若是惜时出了事,那凤思娆便活不成了!
凤蔺羽眉头一挑,反问道:“那以你的意思,应该怎么做?”
惜时嘴角上扬,眼眸中闪着精光道:“照料皇后是民女的本分,若是由民女向皇上提出,皇上若是不答应,那便是应证他心中有鬼!到时再由大将军出面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