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先生放浪形骸,不拘小节,是大侠风范。”少年想起昨日青楼小二和管帐先生的对话,但出于优秀青年的礼貌,他还是违心恭维他。
“敢问先生师承何人,修的是何功法。”少年进入正题。
“不瞒几位说,我是半路出家,原先学的是刀法,天性愚钝,毫无成就,直到不惑之年遇到家师,传授拳法,才有现在的修为。”老先生明明是回答少年的提问,眼睛却离不开钟瑜玟。
“我在湘钦街上听闻老先生是千年绝技的传承人,不知是指刀法还是拳法?”少年看着他呆木的表情问。
“自然是拳法,我是涣群拳的唯一传人。”老先生傲娇地说,眼睛朝钟瑜玟发光,像是干了件了不得的事的孩子向长辈邀功讨好。
“晚辈早年听说过涣群拳,但没听说这中拳法可以改颜换面啊?”少年继续问。
老先生还是灵魂出窍神游太虚的表情,说:“我都是四十几岁才得师傅真传,天资愚笨,练岔啦。”
少年忍不住笑出声,“这岔得挺好,老先生青春永驻,这天底下除却含章术,恐怕没有第二种功法有这成效咯。”
“可别老先生老先生地称呼我,你们看我年富力强,看起来和你们差不多嘛,我又看得开,开朗豁达,大可称我一声涣群大哥。”老先生急忙纠正少年。
“好的,涣群大哥。”说完,少年在心里笑出声,嘴里有点憋不住,只好说借口出恭,去门口笑一下。
长凳形似儿童玩的跷板,少年起身,涣群大哥屁股把跷板一头压下去,长凳斜翘,涣群大哥侧身摔倒在火堆旁,少年转身扶他起来。
得一跤,他的眼睛才从钟瑜玟的脸上剥落。
少年拉着他的手,又扶着他的肩,啪啪他身上的尘土,重新坐停后,少年憋不出笑呵呵呵,涣群大哥左边眉毛被火苗舔得干干净净,右眼上的眉毛孤零零皱弯。
王聪和钟瑜玟也忍不住抬袖遮脸,嘻嘻嘻地笑。
少年克制自己,接着聊:“涣群大哥,你的师父师兄呢,传承千年的拳法应该是大派才是。”
涣群大哥弯腰添柴,借机看一眼钟瑜玟的脚,一心三用地说:“没有,大门派木秀于林,容易卷入江湖纷争,水主浮沉,撑不了几百年就灭亡啦,只有少而精、慎之又慎,脉络清晰地传承,细水长流,才能流得远。”
“涣群大哥高见。”少年拍他刚摔疼的马屁。
“这话是我师父说的,不是我说的。他老人家一生找不到合适的继承人,临终前遇到我,才把毕生所学传授给我,没几年他老人家就仙游啦,这也算是天意吧。”涣群大哥回首往事,故作伤愁感叹。
“那您是如何来这偏僻之地的?”少年追根究底。
“家师仙逝,我寄情山水,被寒气赶着南下,不知怎么回事就到这破庙里啦。”涣群大哥自觉很冤,怎么来到这种穷乡僻壤。
“其他同门呢?就没有一个了么?”少年穷追不舍。
“听师父说都没有,他这一代他是最后一个,而我是最新一个。”涣群大哥提到师父二子表情凝重,双睑下垂,提到他是最新一个时又神采奕奕,嘴角上飞。哀乐表情变换敏捷,犹如手持奥斯卡小金人。
问题都问完,感觉没什么聊的,涣群大哥忙着看美女,也不开口找点话题,全无主人翁意识,也不怕怠慢人家。不过他也不算破庙主人,那面无表情的菩萨才是这里的主人。
气氛尴尬地稍坐片刻,少年一行借故告辞。
涣群大哥送他们到破庙门口,突然拉住少年到手,说:“兄弟身上有银子没?江湖救急。”
少年叫住王聪,给他十两银子。
涣群大哥手捧沉甸甸的银子,脸上乐开花,还说有空在来玩,口气和昨日青楼里送客出门的女子丝毫不差。
“老变态!绝不会再来!”钟瑜玟淬一口吐沫,大声骂道,我敢肯定涣群大哥也听得到。
“公子觉得他和你师父有关系么?”王聪关切问。
“没有,我扶他起来的时候试过他,身上确有两股不同的真气,但都平平无奇,和觉尘之流没什么两样。我师父正眼都不会瞧这种人一眼。”少年肯定这位涣群大哥算半个江湖骗子,断定不是师父派来的,心情复明媚灿烂,一条彩虹倒挂嘴角。
暂时可以安心在湘钦门呆着,把武功练好,以待来敌,那会使山巅为泽的人带走的只是春宫卷轴,师父见了免不了大发雷霆,保不齐再找个更狠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