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珪一时觉得张贵说的很有道理,大明中枢的权力结构已经发生变化,一个不愿意纵容言官的天子已经出现,自己父亲为了权力已经选择了背叛士大夫们把控皇帝的意图,自己畏惧言官已经没有必要。
再加上,韩珪或许内心里也早已对这些跟言官势力积下怨恨,比如为了父亲不被言官喷,要被迫忍受一些言语上的侮辱什么的。
因而,现在张贵这么一说,韩珪肾上腺素一下子蹿升起来,一咬牙,两眼一扫,顺手就从墙角拾掇起一块木棒朝刘诚走来。
张贵则站起身来,把位置让给韩珪,让韩珪来打刘诚。
刘诚见此疾声喊道:“别!大哥!大爷!祖宗!别呀,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啊!母啊!”
只一棒,刘诚便大声嚎叫起来,两手下意识地就要去摸自己的腿,但紧接着又不得不收回来。
而韩珪在挥下一棒后,也恢复了些理智,没再打刘诚,而是拿木棒指着刘诚:“叫你出言不逊!”
刘诚瘪嘴哭着,然后回道:“不敢了!”
跟着刘诚一起来的小厮们见到这一幕,一时都不知所措。
张贵则看了一眼刘诚的小厮们,接着也对刘诚说道:“知道回去后该怎么说吗?”
“不知道。”
刘诚委屈巴巴地回道。
张贵蹲下来,拍了拍刘诚肿着的脸:“够笨啊!不是你自己要求我们打你们的吗?”
韩珪也道:“没错,不是你自己要求的吗?”
“是,是我自己要求的。”
刘诚回道。
张贵又道:“警告你,真要有御史言官提到这事,下次,我第一个饶不了的就是你!本皇亲还就不怕被人骂!”
“我们走!”
说着,张贵就带着韩珪离开了这里。
……
“混账球囊的,愣着干什么,抬老子回去,不,直接去舅舅那里!”
刘诚在张贵等人走后,才对自己身边的两小厮叱喝起来。
两小厮忙去找了快木板把刘诚抬去了御史梁梦环的府上。
“舅舅,您要为我做主啊!”
刘诚哭喊着道。
梁梦环此时正在与吏科左给事中姚宗文议事,豁然就见自己外甥被抬了进来,也就不禁皱眉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刘诚便将自己突然遇到张贵和韩珪的事说了,且道:“张贵怀恨在心,打了我,还逼着韩珪一起打我。”
梁梦环素来对自己这个外甥的脾性也很了解,便问:“是不是你言语挑衅在先?”
刘诚没有回答,只哼哼着。
梁梦环则把桌子一拍:“回答我!”
刘诚因畏惧梁梦环这个长辈,这才底气不足地回道:“是!”
接着,刘诚又道:“但往日我也这样说过,都没事。可今天,他竟然主动先打我,还挑唆着韩珪用大棒打了我的腿!舅舅,您可得为我做主啊!”
梁梦环站起身来,指着刘诚:“你就闯祸吧你!你知不知道如今已不是往昔,王安都因为他张国舅在南海子被整死,你小子竟敢还去惹他,他还说什么了?”
刘诚道:“他还说,他不怕被御史言官骂。”
“他真这么说的?”
姚宗文这时候跟着问了一句。
刘诚点头。
姚宗文则看了梁梦环一眼,道:“说起这位国舅爷,我也是不解,昔日王安等为陛下选妃,不是也让人注意了待选女的亲眷品性吗,你们当时还说当今中宫之弟为人实诚,性子懦弱,怎么现在竟这样跋扈嚣张?”
梁梦环回道:“之前是这样的。所以,我这顽劣外甥才敢在赌场欺辱他,因他输了钱,那张国舅赢了钱,我这外甥就说他不过是乡巴佬,草芥一样的出身,就算是成了贵族,也没资格赢他的钱,要这张国舅把赢他的钱还他,张国舅不肯,我这顽劣外甥还让小厮打他,结果这张国舅忍无可忍,还了手。”
“我也想着这张国舅懦弱实诚,便上疏参了他一本,逼得陛下禁足他半年,也免得人们真以为是我这外甥顽劣,为我外甥名声考虑,只能委屈他张国舅,让他张国舅背一个嚣张跋扈的恶名,可谁知这张国舅在被打后,如今却换了一副性子。”
姚宗文点点头:“原来如此。”
梁梦环因此咬牙指了刘诚一下:“所以这一切,还不是因我这外甥顽劣所致!他素来被家姐骄纵惯了,一点也不知道分寸,把一个本为我文官好任意拿捏的国舅爷活生生逼成了一个悍戚!偏偏今上又极重亲情,以致于我科道控制朝政的地位也岌岌可危起来。”
“你也不必过于苛责令甥,令甥就算有错在先,他张国舅也不该打人,因为,他这一打,打的就不仅仅是令甥,而是我整个科道言官的颜面!如果令甥有三分错,他张国舅,还有那个韩珪,就有七分错!”
姚宗文道。
梁梦环道:“还是算了吧,现在风向在变,你也不是不知道。”
“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不能让人觉得我科道言官的势力就这么好欺负,无论皇亲还是阁臣,都得为此付出代价!或许还能借此机会大做文章,将张国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