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前,普宁乔装在安济坊行医时曾被无赖纠缠,强说她误诊害人,她也曾大义凛然地说过一般无二的话语。
这个孩子,无论性情跟样貌,与她的女儿多么相像啊!
荣王也忍不住目光微晃,却还是安抚地拍了拍她。
“来了,来了,药来了!”廖莹中亲自去准备的药物也急忙送到。
“快,诸位帮忙将人先抬入厢房内,如祉,你快带人先进去收拾出一张干净的软榻出来!”赵重幻吩咐。
说着她环顾下四周,一指东厢的方位,“那间,通风、阴凉,甚好!”
卫如祉闻言边走边招呼平章府的仆役去收拾厢房,蒋胜欲也跟着他一起大步流星地往东厢房走去。
而蒋胜欲府上跟来的仆役老白,此刻却悄无声息地不知所踪。
皇城司众人依言帮着其他仆役一起将浸着木鸿声的水缸抬入厢房。
“你们都出去吧!”
赵重幻端着药随后进来,顺势对跟上来的廖莹中沉声道,“廖先生,麻烦你再去挑两位府上手脚轻缓、心思细密的丫鬟过来!”
廖莹中没有异议,颔首就径自离开。
其他人也依嘱鱼贯而出。
赵重幻未及一顾的廊庑下,荣王妃的身影却出现在东厢房门前,后者目色纷杂,似有万千情绪,但是终究还是未曾贸然进去打扰她救人。
她一双眼只是怔怔地透过屏风,透过那一声声催人头皮发紧的哀嚎声,细细端详着里面少女娴熟冷静的救人动作。
这时,荣王缓步也走了过去,默默陪在她身边。
小半个时辰后,平章府告假的黄老大夫亦匆匆赶到停岚轩的东厢房。
赵重幻见此便迅速地将木鸿声伤情叙述了一遍,老大夫瞧着对方一介弱女子,却将火烧之伤处理得极为妥帖,不由得也生出几分信服。
------
就在他们正协力救治木鸿声之时,院中方大有却忽然率领着一队侍卫前来,随后剑戟肃立地团团围住了东厢房。
刘管家紧随其后匆匆奔来。
原本守在院中的皇城司以及卫如祉、蒋胜欲诸人见状立刻也围了过去,冷眼盯着方大有一行。
而王府的随扈见状亦马上警惕地紧紧护在荣王夫妇身前,立在廊庑下的二人瞧此阵仗不由蹙了蹙眉头,相视一眼。
“回王爷,王妃,今日府上突发险情,委实怠慢了二位!此处污秽,老相公怕惊扰了大驾,还请二位移驾去正厅用茶说话!”
方大有也顾不得卫如祉等人的眼光,只恭敬上前道,“适才有报,说宫中来人传话,我们老相公暂且先行离开了!他在正厅等待二位!”
荣王却不接他的话,惟神色微凛,扬扬面梭巡了下四周围上来的平章府侍卫,沉声问道:“这,是何意?”
“王爷、王妃莫要误会!”刘管家赶紧凑过来解释。
他眉间的川纹此刻挤于一处,惯常寡淡傲慢的眉眼也裂隙出几重惶恐小心的神色来。
“此间救人的那个赵重幻,二位想必也还记得——”
他转头遥指了下厢房屏风后依旧忙碌的身影,目光中隐约似有恼恨与凶狠一闪而过,回过来时又是恭顺讨好的模样。
“我们谁也没想到此人竟然——是女扮男装!此女,不但胆大妄为地隐瞒身份潜进钱塘县署,还处心积虑结识我们衙内,凭此成功混入我平章府!”
“更可恨的是她从中离间挑拨,诱使我们衙内当着满朝权贵的面犯下弥天大错,甚至还涉嫌阴谋杀害我们府上的十姨奶,严重败坏了平章府及老相公的声誉,实在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言辞忿然,满目痛恨。
“如此包藏祸心、图谋不轨之徒,我们老相公即使再心怀仁慈,体恤百姓,也自然不能留她!”
“是的!是的!”
方大有连忙躬身做出请的姿势道,“此人身怀武艺,切不能再让她潜逃出去!所以为免待会儿缉拿于她时惊扰到王爷、王妃,还请二位尊驾移去正厅!”
荣王夫妇二人听得贾平章这两位心腹一番义正词严的说辞,不由一时目光思量,神态玩味地端详着他们。
片刻,见这二位贵人居然依旧身形不动,等在阶下的刘管家不禁悄悄睨了睨他们,顺势与方大有不解地对视了眼。
“她?包藏祸心?”
荣王妃忽然一笑,状似不经心地举起手上罗帕轻弹了弹自己锦服的袖口。
“怎么这两次我遇到这个小差役,都在看她不是救人,就是分析案子!照你们如此说来,她小小年纪,倒是心机深沉,手段毒辣,不得不防!”
“是是!那所谓的救人、破案皆是她的手段,不过就是为了在平章府中收买人心而已!”
刘管家一色沉痛。
“我们衙内跟小公子就已经被此妖女蛊惑,总是维护于她!这不,看在二位小公子的面子上,老相公原先招她来,还想着给她个机会,让其主动交代出我们府上十姨奶被杀的真相!可是,她却不知悔改,仍然四处兴风作浪!”
“如今彻底被揭穿了身份,自然我们老相公也不能再留她!王爷,王妃,还请移驾吧!”他拱手作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