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之前此处本还是茅亭宿花影的桃源景象,转眼却已经成为一抔萎蔫刺鼻的焦土,教人怎不唏嘘!
贾似道威慑逼人的目光下,刘管家焦急而有序地安顿仆役们收拾起残局来。
火是灭了,但是,显然有另一把火在平章大人的心中熊熊燃起,烧得他眼中都渗出狠辣、阴戾的咄咄之色------
而立在他身侧的贾平也盯着眼前一切,满眼思量——
青天白日,在平章府的别院内,当着他们的面,竟然会平白无故又起了一场大火!
短短半旬,三番两次,贾府就莫名其妙失了两次火,这其中的离奇古怪着实让人不得不深思。
而这一切,却似乎又与那莲池边抢着救人的少女有着某种诡谲异常的联系,况且,她既然会女扮男装出现在平章府,那本就有包藏祸心的嫌疑!
莫非真如朝堂上之传言:确有人敢在他父亲的背后兴风作浪不成?而赵重幻就是那颗棋子不成?
他身后的荣王视线也落在焦黑的茅亭上,静静听着随扈低声回禀适才打听出的来龙去脉,目光沉敛,似有所思——
见局面终究控制住了,一脸黑沉的贾平章这才扯开面皮子挤出几分笑意,领着贾平捡步而来拜见荣王夫妇。
通过卫如祉等人之口,他们父子自然早已知晓昨夜于丰乐楼内,贾平所殴之人正是荣王妃的亲侄儿。
如今一大早,荣王夫妇便不请自来,看来是对昨夜之事颇为耿耿于怀。
贾平心中对于打人一事虽然不以为然,但是此刻荣王夫妇亲自找上门来,神色也不免生出几分踟蹰。
贾似道依旧不动声色,只一脸惯常的微笑。
诸人见礼。
不过荣王却一色温和,只字未提及昨夜丰乐楼之祸,惟微笑着与他们寒暄了两句后便携着眸色焦灼不定的荣王妃往正救人的莲池边走去。
贾平章见此情形不由眉头蹙了蹙,与儿子对视一眼,皆面露狐疑。
沉吟下,二人一致回头向正低眉顺眼立在一侧的罗云沁。
贾平眸色淡漠地瞥了她一眼,顿了顿,还是示意她过来。
“王爷、王妃作何一大早会来我们府上?他们,可提过昨夜丰乐楼之事?”他冷声问道。
罗云沁碎步过来,恭敬地对着贾平章行礼,随后望着二人摇摇头道:“王爷并未多言,只道是寻父亲有要事相询,其他便不愿多言!”
“不过,王妃看起来甚为焦虑、的模样,一直催促说要见父亲,媳妇生怕他们有甚要紧的事情,便赶紧请他二位先来停岚轩!岂料想——”
她小心翼翼地睨着贾平章神色,连忙又追了一句,“媳妇鲁莽,还是应该遣人来通报请父亲去正厅为是!”
一脸深略难测的贾平章没有吱声,只沉沉盯着莲池边的荣王夫妇背影,沉吟了须臾,随之扬手挥了挥:“无事!”
他们说话间,只见听到消息的贾夫人扶着胡老夫人也匆匆进来。
几人迎上去。
胡老夫人也顾不上梭一眼不远处焦黑的亭台以及烧焦的木鸿声,只把着贾似道的胳膊,努嘴示意了下那厢边不期而访的荣王夫妇。
贾似道拍拍母亲的手:“昨夜之事,儿子自有对策,母亲宽心!”
胡老夫人看他一色沉着,便一时也不多言了,惟又没好气地轻拍了下另一侧的贾平,低声叱他:“你昨夜可太鲁莽了!”
“是,孙儿知错了!”贾平装模做样低头。
贾夫人也梭巡着自己的儿子与媳妇,眼神隐隐露出一种难解的意味。
这时,一个管事领了一群人抬着一只硕大的水缸吱呀吱呀走过来。
正围着莲池的众人见此赶紧让开一条路,一瞬不瞬地盯着仆役们的动作。
沉甸甸的水缸被抬到莲池边。
赵重幻让皇城司诸人赶紧与李忠一起将被去除衣物的木鸿声抬放入淡盐水中。
入缸的一瞬,盐水的刺激令奄奄一息的男子再次发出凄厉的嚎叫:“啊——啊——”
李忠唬得手一抖,握住木鸿声胳膊的手不小心一使劲,令后者焦黑的面部更形痛楚。
“将他整个人都浸入水中!”
赵重幻冷静道,说着她丢开手上抄水的衣袍,迅速掏出银针,毫不犹豫地在木鸿声头顶下针。
火烧之伤疼痛至极,且如今又是春发时节,火毒炽盛,入于营血,极易内攻脏腑而出现致命的症状。
赵重幻此刻的左眼无法视物,右眼也因适才过了烟气而隐隐作痛,令她的眉头不由紧锁,但她手上的动作依旧精准而麻利,只是在最后一针时,她的手还是几不可见地颤抖了一下。
她捏着银针的手马上掩饰地顿了顿,梭巡了下众人道,状似解释:“热毒入血,人易晕厥,此法能保他神清!”
卫如祉跟蒋胜欲等人信服地看着她,而李忠一脸惶恐忧惧,只顾连连点头。
待木鸿声被完全置入盐水之中,慢慢适应后,他痛苦挣扎的声音也就变得时断时续了。
华山与洛河等人见状缓缓退到一侧,彼此眼神于不经意间隐约交错了一下。
“把他送回他的院子吧,等药物备好,我再给他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