凳子砸在厨房不算好的门板上, 重新掉落在地滚了两滚。
六娘做事风风火火,夫妻这么多年,还是第一回发这么大的脾气。范继良几乎没反应过来, 直到凳子滚到面前,他才出声:“六娘,我对不起她!她过得很惨,也是那天我才知道, 她离开我之后没多久就发现自己有了身孕, 她想把孩子留下来的。一直瞒着家里人, 后来肚子越来越大, 瞒不住了,那时候孩子都四个月, 并且她已经又定好了婚事,她家里怕那边的人发现,直接喂了她一副落胎药,险些一尸两命。孩子没了,她也不能生了,今年都快三十岁的人,一个孩子都没有。她那个男人脾气也不好,因为没孩子, 对她动辄拳打脚踢, 我看见她的时候,周身都是伤,是特意来城里求医的。”
“人一辈子, 谁都不能保证自己从不做错事。难得的是知错就改,我就知道自己错了,这些年对你和孩子一直都挺耐心, 不白拿别人东西,绝不占便宜。”他认真道:“可以说我会变得这么好,都是因为她。如果没有和她那一场,你们母子不会……”
“如果你没变好,爹不会将我嫁给你。”楚云梨打断他:“总之,那个女人有多惨,跟我没关系。你想拿我当冤大头赚银子养他们一家,做梦!”
“六娘!”范继良一脸严肃,语气也重:“当初你爹选了我做女婿,我们俩做了夫妻。我欠了她,你也就欠她。”
“放屁!”楚云梨满脸讥嘲:“那时我可不知道你在外头搞出的那些破事,我爹看重你,只是看中你的勤快。如果他要是知道你之前有个女人,且那个女人还会在多年之后来问你要银子,你看他愿不愿意将闺女嫁给你?”
“你要理解我。”范继良揉了揉眉心:“过去发生的那些事情我也不想。如果能够重来一回,我绝对不会去招惹她,直接进城来找你。”
“谢谢你的看重。”楚云梨冷笑一声:“这份看重我要不起,你还是收回去吧。就你干的这破事儿,谁嫁给你谁倒霉!”
“别吵,别吵。”三楼上有人打开了窗户,探出了头来。
那是范母,她瞎了多年,身子骨却还硬朗,一顿要吃两三碗饭,平时也不生病。只是不能干活而已。
“还有客人在呢,像什么样子?”
范继良扬声答:“娘,没事,我们就是吵几句嘴,一会儿就好了。”
头发花白的脑袋缩了回去,重新关上了窗户,范继良压低声音道:“娘都一把年纪了,还在为我们操心。你羞也不羞?”
“不羞!”楚云梨起身往外走,因为范继良站在门口,她直接伸手扒开他:“我肚子有些不舒服,要回去歇着,这些事你看着办吧。玉珠得去帮我抓药,别使唤她。”
三个孩子,玉珠年纪最大,因为是个姑娘家……世人都默认姑娘家要留在家里整理家务做饭洗衣,张六娘也认为女儿家该把这些事情学好。加上客栈中夫妻俩忙不过来,玉珠有灶台高能够拿锅铲后就教了她炒菜。
平时是夫妻俩下厨,姐弟三人打下手,范继良偶尔腾不出空,就是张六娘做大厨。如果哪天张六娘有事情耽搁,才轮得到玉珠……一年有个十回八回就顶了天。
玉珠都没什么机会下厨,兄弟俩是学都没学,母子俩不干活,就全靠范继良一个人。关键是客栈里不只是做饭这一件事,其他的杂事有许多,都需要人手。
范继良皱了皱眉:“别闹脾气,做生意要紧。”
楚云梨没回答,重新回房躺下。
就因为一家人管着这个客栈,平时特别忙,张六娘有病那都是硬扛着,这些年下来已经落下了点病根,如果不好好调理,年老了会受罪。楚云梨来了,自然不会继续熬着。
谁都不如自己的身子要紧,楚云梨我到了玉珠,让她帮自己请个大夫。
大夫来了,把脉过后一脸严肃:“太过操劳,沉疴积结,必须得喝药调理。还有,不能再这么劳累。否则,于寿数有碍,这也罢了,可能哪天就站不起来,只能卧床休养。”
玉珠脸都吓白了。
在姐弟三人心里,母亲就如一座大山般稳健,从来没想过她会有倒下的一天。
“娘,你别干了,其他的事情有我呢。”玉珠说这话时,眼泪都下来了。
玉林也接话:“回头我不去砍柴,就在家里帮忙。至于柴火,买点儿就行。”
小本生意,样样都要省着。
但凡客栈中忙得过来,玉林就会和人一起相约去山上砍柴,砍上一天能用个两三天,能省个十来文。
玉平半懂不懂,跟着一起哭。
楚云梨看着他们,心里有些发酸,几个都是好孩子,只可惜张六娘发现得太迟,范继良已经将一家人所有的积蓄包括这个客栈都抵给了那个女人,她才得知男人从前干出的破事。可东西已经给人,压根要不回来。那边甚至还得寸进尺,要了银子还不够,还要孩子!
张六娘当然不会答应这么荒唐的提议,结果,某天夜里她睡着后再次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周围都是不认识的妇人,全部衣衫褴褛。她被送到了边境,给那些底层将士做媳妇。
边境黄沙漫天,水特别少,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