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渐有怠慢之词,二来婆母刘氏性情专横,她身为唯一的儿媳,行动不敢自专,因此不敢擅自前来为皇后送日常所用的物资。
但现在刘备已将至城下,她不为自己,不为袁家,只为她家二郎,为甄家,也要尽力做一点什么,把他们从泥淖里捞出来!
她毕竟是个被束缚在后宅里的妇人,能做的最大胆的事,也就这一点点了。
但还有的人举动就非常狂放,比如说真定有人直接跑进了刘备的大营里,他们态度也特别真诚不做作:帮你们保媒拉纤要不要啊?哦你说为什么我们跑来了?就是听说明公奉诏而来,更兼仁德布于天下,那我家这种祖宗为汉臣食汉禄的,肯定要前来拜谒呀!
这一家子腿特别长,一路跑了六百多里过来拜谒,这就让平原公特别的吃惊。
但再仔细聊一聊呢?
他们是真定郭氏,祖上特别气派,出过一位皇后和一串亲王就不说了,他家还是光武帝的大股东,因此后来哪怕是明帝继位,待他家都极其亲厚,讲出来是真心实意的自豪,但也不妨跟其他的郭氏联联宗,比如说邯郸有个年轻士人也姓郭,很有贤名呀!虽然是颍川出身,虽然一百多年前肯定不是一家了,但再往上数一数,谁知道是不是一家子呢!他们可也听说了,江东芦苇丛里,也有一群姓陆的,跟乐陵侯是一家呢!
总之,这七拐八拐的关系不重要,重要的是,明公能咂摸出他们跑来是替谁传话的就行了!
而今河北绝大部分士庶那是上下一心啊!提起袁公轻则红了眼圈,重则以头抢地,明公欲定河北,一郡接一郡,一城接一城地打过去可不容易。
要不要想想办法,找个帮手?
……平原公就陷入了沉思。
太阳渐渐西斜,营地里一片烟火气。
没事的士兵捧着焦斗排队等饭吃,站岗的士兵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杵在营门前挨饿,还有更可怜一点的人,被绑了两只手蹲在那里,可怜兮兮。
陆悬鱼勒住缰绳,等待那几个并州骑兵刷身份证进营时,顺便瞥了一眼。
“什么人?”
士兵也跟着看了一眼,“不知,他自称是流落在外的士卒,但所在营已撤了,因此核对身份慢了些。”
那人穿了一身看不出颜色的布条,算是勉强将躯干遮住,但是两条满是泥浆的腿似乎是没混上什么待遇的,脸上也是污渍叠着青紫,这要辨认相貌,就特别不容易。
但陆悬鱼不知道为啥,看了一眼就觉得有些熟悉,尤其是那个可怜兮兮蹲着的姿态。
她又仔细看了一会儿,直到张辽也凑过来。
那人就很诚惶诚恐地抬头了。
“赵大狗!”
她脱口而出!
士兵惊了,“大将军认得他吗!”
“我抢过他的饭!还打了他一顿!”她嚷嚷道,“那我肯定记得呀!”
赵大狗欣喜极了,搓搓手就想扑上来!
“小陆将军!小陆将军认出小人了!”他呜呜咽咽地说道,“这两只狗——”
那两个士兵就有点不自在地转过头去。
“这两只狗杵在这里却不办事!”他骂道,“一派胡言!”
“什么一派胡言?”
有人去替他寻衣服鞋子,有人跑去找功曹,留赵大狗洗干净脸和手,简单汇报一下自从他们打了袁绍一个措手不及,逼得袁绍带着漂亮的儿子仓惶出逃,丢了一个大脸之后,袁绍发疯一样开始在冀州搞围剿,他们当中一部分人跟得上将军,就继续跟,有些受伤了,走散了,就自己藏起来。
具体怎么藏的,赵大狗没说,但看他这幅瘦脱了相的模样也知道,一定不是什么好回忆。
但赵大狗对自己受过什么苦并不在乎,他一点也不想多聊他身上一道道伤疤是怎么来的。
他只是很执著地嚷嚷,“门口那两只狗,非说陷阵营已经不在了!小陆将军!你也是陷阵营出来的,你说他们当骂不当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