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小引这边虚心好学,讨得了掌事老先生的欢心,有了两个厨子之后每天换着花样做玉米之后,生活品质总量堆积,一下子有了质的飞跃,幸福感瞬间拔高了几个档次,心情舒畅不少,接手一应事务也还算顺利。而陆禁自从那天两人一别,手头上的事接连碰壁,几乎算得上是一筹莫展。
先是大枣树村附近王六同伙被抛尸的山头被炸一事。
陆禁本以为事实显而易见——当日抛尸之地留下了什么难以消除的证据线索,故而凶手花大手笔买来火药毁尸灭迹。而火药在历朝历代把控极其严厉,本朝管理尤甚,自太祖皇帝以来一直是限制民间私自售用的东西,烟花爆竹也只有逢年过节才由官府公开售卖,去向一一记录在册,皆有账可查,走明面上的渠道分剥收攒、制成威力能将整座山头夷为平地的炸药,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于是他着人先从黑市入手,打探十数年前有无大宗黑火药走私记录,不成再查少量多次购买的买主,谁知查是查到了,结果却跟毁尸灭迹全无关系。
据查,庆和十年有一黑火药商伪装成来中原卖熟皮子的胡商,夜间路过阳安大枣树村附近那个乱葬山头时,十几架马车的火药突然爆燃,炸了个火树银花满天星,爆响甚至传到了晴安和淳安,浓烈刺鼻的硫磺硝石味儿整整十天都没散干净。
至于其中缘由,是队伍里有人点篝火取暖不慎引燃了铺在车上做伪装的羊皮皮毛,还是用火折子照亮时走漏了火星,亦或是有人蓄意……因无人目睹现场,商队的人也一个都没活下来,引起爆炸的真实缘由也就不得而知了。
当时正逢庆和帝驾崩,朝野岌岌动荡,民间皆传说是上天降灾。阳安县令上报京兆府,府尹亲自带人来查了一个月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好在明面上十里八乡无人伤亡,最后便推说以天雷引火意外炸燃为由草草结案。毕竟十几车的火药一齐爆炸,山都被剃了个头,更罔论人和车马了,要是能留下一星半点线索,那才是旷古绝今的奇事。
山头爆炸的事被证实只是偶然介入的意外,这条线算是断了,陆禁只好继续把目光放在武林盟。
他带给洛小引的两个厨子当然不是只会在烟熏火燎里溜锅颠勺的厨子,实际上那两人探听消息也是一把好手。但两人在山庄呆了几日,白天除了照顾洛小引饮食,此外的时间总是被武林盟的其他厨子拉去帮忙给群英宴备菜,常常一整天身边都有人盯着,半分不得空闲。
到了晚上,两厨子想着武林盟正逢盛会将开,又这么多仆役门人,夜里得空说不定会扎堆聚在一起喝酒划拳寻些乐子,然而武林盟不仅没人聚众玩乐,而且外送内紧,还有类似于宵禁的规矩,没有当差的人并不能随意到其他地方走动,加上内力深厚的高手五感灵敏,稍有动静都会被发现,比那些高门大户管得都严,甚至比起皇宫大内来都差不多了。
洛小引这盟主还是个没过明场的光杆盟主,现在当然没法为他们扫清掣肘。陆禁派去的两人陷入困局,回回出来采买都有人远远跟着,暂时不能和他联络,眼看就要成了一步死棋。
不过有失亦有得,此番也恰巧证明了武林盟远不如看上去那样简单。倘若他们光明磊落,何须搞这么多规矩防着外人?太子极有可能人还在武林盟,而武林盟知道他身份秘密的一批人必然也还活着。
陆禁相信天衣有缝,百密一疏,没有能千虑无失的智者。天下乌鸦一般黑,有人的地方少不了是非,有是非就有突破口,天底下没有撬不开的嘴巴。
投石问路,第一拨去试探虚实的密探栽了,回来说路不好走,难道他不会再派更多的人去么?人海战术的优势就在于防不胜防加法不责众,无路可走的地方也能生生踏出条路来走,就不信武林盟手眼通天神通广大到极致,还能派人全天盯着每个探子不成?
他大概有了一个模糊的想法。
虽然可能有点冒险激进,但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陆禁默默盘算了一下,觉得还是可以一试。
这两件事都不大顺利,陆禁胡乱收拾起摊了一桌的线报腾开点地方,到了杯茶准备喝。刚搁下茶壶,雕花木门被叩响了两下,身形像是松涛。
“少爷,是我。”果然是松涛的声音。
陆禁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端起茶吱溜一口,自己先给自己建设了一番心理准备。
总不会有更坏的消息了吧……
松涛跑了一趟京城,也是才刚刚回来。他一推门进屋,两道浓重的眉头拧巴纠结着,陆禁一看就觉得又没好事儿。
果不其然,松涛眉头紧锁,沉重道:“少爷,他们把洛公子跟丢了,世子的行踪也没了。”
陆禁闻言,能火中取栗万年都不哆嗦的手哆嗦了一下,一盏茶啪嚓掉在地上摔得稀烂,没顺溜咽下去的茶水堵在嗓子眼儿里,噎得陆禁险些热泪盈眶。
松涛赶忙喊人过来收拾地上的碎瓷片,他拖着少爷避到一旁,连忙给他拍背顺气,安抚道:“少爷您别急,我知道您跟世……那谁穿一条裤子长大的,这么多年情同手足,但这不是还没出事儿么!只是一时半会儿看不见人了而已,兴许是找到了洛公子,两人一时兴起,避人耳目去哪玩了呢?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