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修炼又过了一阵。
戌时四刻,鸟宫广场上。
平时乐土的这个时间,便是夜幕降临,天地昏黄的时刻了。
可,望月城却不一样。
何明夕在一边独自望着天上的两轮圆月,一时看得入神,不知在想着什么。
云海翻滚,双月当空。
洛今朝缓步走了过去,问道:“明夕?你怎么在这里?”
何明夕独自望月,听到声音倒也不急着回头看看,好像陶醉在其中。
半晌,她才看了一眼来者,然后又把目光转向天上的那条大河,道:“望月城是为永夜,每次抬头,除了双月和这漫天的星辰之外,难有阳光……你说,这天上的河到底来自哪里?”
洛今朝也坐在了一旁,望了望天,道:“原来你在想这些啊……这里确实风景独好,只是过于苍凉……这天上河,大概就是天悬星河吧,也不知是天上的星辰汇聚而成,还是来自那一大块乌云旋涡之中?灵歌说他们是被众神遗弃的人,所以,这里应是一个世外桃源吧……那些天上河、星辰什么的,都是假的,是外面的世界所没有的……”话题一转,他便问道,“怎样?你修炼得如何?”
听到这里,何明夕也没什么好说的。
片刻过后,她才说道:“我现在的修炼境界已经和你一样了,你怎样,我便是怎样吧……师尊教我以箜篌入道,附以天罡之气在其上,弹奏出的崩山、霖雨之音确实有震人心魄的力量,轻则可以飞花摘叶,化琴音为道道剑气,挫伤对手;重则能让他堕入心魔,含恨而死。”何明夕说道,“不过,我现在才练到‘化琴音为剑气’这一重而已,远远未达到那般境界,想必远古的神祗西王母,方可弹奏出黄钟大吕般的音曲吧……”
“看起来,我们都学有所成了……但你看上去,似乎不太开心?”洛今朝表示关怀,问道。
“没什么,只不过这音弦,要我想起诸多往事……”何明夕举头望月,略有感伤,道。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想,你也不想留在那里吧……只是,到底是谁把你带到了虹阁?看起来,你不过桃李芳华。”洛今朝道。
“许多往事我已经记不清了,芳华容易逝去,弹指即老,这世间何曾有不朽之物……唯有孤独相伴左右……看不到尽头的孤独……”何明夕道。
“孤独?”洛今朝说道,他觉得往常何明夕一直不肯透露自己的身世和心思,也极少和别人说话,凌傲天贵为南扶州第一公子不惜花费八年的心血和时间苦苦地追求眼前的这个冷若冰霜的女子,都一直都不能得手,如今她却慢慢地打开了心扉,肯和别人谈起话来,倒也让人感到欣慰。
毕竟两人一同来到这陌生的小天地,虽然萍水相逢,不过数面之缘,但往缘字一说,倒也算得上“浮生若梦,有缘萍聚,当浮一大白”,同是天涯沦落人,现今醉上一场是不可能的,聊聊心思彼此慰藉倒也好过空对明月,无处倾诉。
“我在虹阁已经十八年了,如果没有记错,应该是第十八个年头……我出道不久,由于对音律具有一定的天赋,才被大老板器重,乃至我练就一身乐器本领,自创崩山、霖雨之音,都是孤独相随……在虹阁一直以来,因为我琴艺比她们都高,被她们排挤、戏谑我曲高和寡,虽然我被列入虹阁七艳,却无人与我为伴,使得我一度没有朋友……到了后来,我创作出平生最为得意之曲,就更没有人愿意和我说话了,她们除了白眼,眼里就只剩下怨和恨;有的因为琴艺不够高,没有生意,更不愿意作贱自己,想要逃离,却被大老板活活打死……到了后来……”
何明夕说到这里时,不知为何低垂着脸,抽噎了一下,却不见她流下一滴眼泪。
她好像强忍着不哭,又凝望着天上的两轮皓月,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哭的模样。
她的声音温婉柔和,如风铃般清脆,细细道来:“后来,我唯一的一个朋友,颇懂音律,总是喜欢到虹阁找我谈心,讲讲音律,谈谈人生,每次一来都不惜千金散尽,哪怕赌上自己的上京赶考的路费,他都会来……”
“后来呢?”
“只可惜……他后来惨死在虹阁之中……”
“为何?”
“他是因为欠上巨债而被活活砍死在虹阁之中的……他是想把我赎出去……呵呵……”何明夕苦笑道,“大老板把我当做虹阁中最会奏乐的一人,怎会让我离开?哪怕倾尽整个苍澜国的国资,恐怕我也离不开那地狱……我那朋友,实在太过于痴傻了……”
“原来……如此……”洛今朝心里也替他可惜,而后道,“既然虹阁那般凄惨,为何不干脆直接嫁给凌傲天呢?”
“如果你很讨厌一个人……甚至想杀了他,你会选择跟他一起走吗?”何明夕反问道。
洛今朝为之哑然。
“他是傻,竟然把我八年来玩弄他的信笺当做情书那般珍藏,那些甜言蜜语,不过是我给予他的暴击罢了……试想,有些烈酒刚刚喝下去的时候,是不是很淡?那味道甚至是甜的,甜到让人着迷,着迷到让人产生幻觉,误认为这烈酒根本不足以醉人……但后劲往往在最后,而且这种后劲会猛烈到让人想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