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五他们回到莫城时,已经是六天之后,所有人都有逃过一劫之感。
与上次离开时相比,莫城外的稻子又进入了扬花期,一群黑黝黝的妇人,正牵着麻绳在田间疯狂的跑。
田五虽然打鱼为生,但也在农忙时会去帮人家种田混几顿饭吃,他知道这是为了让稻子长得更好。
他又看到有几块地里,好像是一家人正在耕作,家里的男人正在打着笨手笨脚的婆娘。
田五数了数后,觉得应该不是一家人,否则的话这个男人该有五个婆娘,那也太多了!
他走进莫城,发现比之上次,这边又多了不少的房屋,虽都是茅草屋,不过却也修的高大宽敞。
等到走进内城后,他更是发现这些蛮子的小孩也要念书,他突然看到李雅也在那个棚子里。
正在上课的李雅也看到了他,顿时就奔过来过问李海狗回来了没。
田五只得告诉她,李海狗还在杨家,要过些日子才能回来。
而颜政此时就站在讲台上,目光严厉的望着不讲课堂纪律的李雅。
等李雅回过神后,她赶紧回到座位。
可颜政已经拿着教棍走到了她面前说:“背过身去!”
李雅哭丧着脸将身子侧过去,然后便听到了啪啪啪的教棍声,她只觉得后背疼的厉害。
田五不敢说什么,呆呆的站在棚子外,等着短毛大王讲完课。
他只会写自己的名字,自然听不懂颜政在讲什么,不过还是觉得,这个短毛大王人倒是很好,居然亲自给小蛮子们讲学。
这比那些乡间的童生好多了,那些私塾讲师的束脩,就足够让贫寒家的孩子念不起书,更别说一本书就要两三只鸡才能换到。
他一边等着一边听着,渐渐发现这个短毛好像讲的是算学,讲的是如何大致的估算一亩地的收成,以及每亩该收多少税。
田五觉得这倒是很有用,有了这门子功夫,好多人就不用两眼一抹黑了。
他记得以前雇他种地的那户人家,连秤都不知道怎么用,每年夏秋两赋,全是靠小吏用斗来量,平白多交了多少都不知道。
而且他惊讶的发现,这些人手中都有了纸笔,他记得上次都没有发现短毛这里有纸可用。
“看来这些短毛心思很巧,怕是这些人一说纸这东西,他们就给造出来了!”田五心里想着。
他自然不会知道,颜政为了这点纸,付出了多少的努力,最终才确定按照四比六的配料比,得到了既造价低廉又耐写的纸。
等颜政终于讲完后,田五才回过神来,发现这短毛的学问讲的很通俗简单,还举了不少例子让人来理解。
“大王!”田五一看到颜政朝他走过来,就准备跪下。
颜政看了一眼问:“身上怎么有伤?”
田五憨笑道:“杨成德他爹打的!”
颜政眉头一皱道:“来人,去把杨成德和张贺绑起来打一顿,每人一百鞭子!”
两个士兵得令后,立马奔着关押两个狗汉奸的小黑屋而去。
田五心里头涌出一股感动,他没想到这个短毛大王,居然会为了他这个贱民出气。
走到红房后,颜政又让他坐下,让蓝雅奉上了一杯蜜水。
田五思绪很乱,想起李海狗的嘱咐,又想到方才的种种。
想了一会后,他啪的跪下道:“大王,这次他们想要逼着您妥协一步!”
颜政本来很高兴,听他这么一说,忙问:“怎么逼我妥协?”
“他们不愿意出这么多银子,他们说要是您不答应拿钱放人,那他们就用这笔银子去贿赂钱塘水师的千户统领,到时候双屿的海贼陈哒哪也会出手!”田五老老实实的回答着。
“大明……水师?他娘的要派水师来搞老子?”颜政也懵逼了,“老子就绑个票,他就动用海军?”
田五低声道:“那宁波四大豪族,都同官府有着不浅的关系,这杨成德父亲杨运盛,虽不是宁波杨氏的主宗,可也沾亲带故!”
也就颜政是个历史盲,如果他知道宁波杨氏有多牛逼的话,绝对不敢有这么多的屁事。
此时浙江最大的陆上供货商就是宁波杨氏,像双屿海盗这种团伙,都是靠着杨氏供货,才能有口饭吃。
而且最牛逼的是元末明初的时候,整个鄞县都是宁波杨氏的。
朱元璋当年为了打击豪右,以这些人支持过张士诚为借口,让杨氏礼房一脉直接绝嗣,义房一脉抛家舍业。
杨氏族长与夫人,甚至悲惨到连下葬墓地没有,一个诺大的杨氏,被老朱几下就搞得四处飘零。
可这杨氏牛逼!家业虽然没有了,却从未放弃过读书,号称是一门通三经的家族。
靠着教书就完成了资本的积累,加上于商贾之事上非常热衷,他们很快就发达了起来。
到了宣德年间,杨氏就出了举人。到景泰、成化两朝,不过区区二十年光景,这杨家就出了六个进士,有三个还当上了尚书!
而杨运盛虽不是主宗,可同杨氏也有着一些联系,也是靠着这点亲缘,才发家成了大户。
“这么说来,那大明的水师,是给钱就愿意办事?”颜政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