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文有讲,汴河漕运乃帝国之命脉。
每年夏秋,数千只漕船往来江淮与京城运输米粮财物,河面上百舸争流,一派繁荣。
史栽:自淮而南,邦国之所仰,百姓之所输, 舳舻相衔,千里不绝。
除了船身扁平的漕船,还有船身狭长的客船、客货混合的船只、游船、画舫、各式小船、小舟。
京城就像一个庞然巨大的市集,吸纳四方货物,供养城里城外上百万人口,包括皇族、百官、权贵、富户、兵士、僧道、平民、商贩以及外邦人士。
在河上大大小小的船只当中,有两艘外表普通的无桅货船,船仓的窗扇遮蔽得严严实实,除了在后部摇橹、划桨的少许船夫, 不见闲杂人等随意走动。
船头的压浪板分开浑浊的水波,货船走得缓慢而平稳,大鱼一般向前滑行。
不多时,两艘货船驶近城外的一处河岸,岸边杨柳枝条浓密,好像一重绿色屏障,遮住了大半船身。
船夫们抛缆系船,放了几条舢板,预备卸货上岸。
一名精壮汉子走出船舱,双目灼灼,查看四周动静。
那人正是鱼蛇帮的桑木佬,京城十大高手之一,他亲自押送两船要紧的货物而来,不在显眼的码头交接,却在僻静的河岸停船。
附近有一个空置的农家小院,货物从这里卸下,然后再偷偷运到小院安放收藏。
早前桑木佬被古剑会雇佣的高手袭击,受了一点轻伤。
一点轻伤, 他根本不放在眼内。桑木佬全身上下伤痕累累,反正一身横练功夫,不伤筋动骨,对他而言,便如同蚊叮虫咬。
何况,这次押运的,乃是数年来最为紧要的一批货物,帮主反复交代过,必须保证绝对的安全。
他火速出京,中途接应,沿途小心翼翼押送,不敢掉以轻心。
好不容易赶回京城,一切顺当,只等帮主的车队前来运货。
日头当空,热浪逼人,而柯庆之接应的人手尚未赶到。
桑木佬心想:货船目标过大,停泊时间长了, 难免引人瞩目。不如先把货物全部转移上岸, 待柯庆之的车队赶来,再行运走。
卸货之后, 空船前行到另外一处,重新装运一批瓷器、木材,然后驶往京城附近的码头交接。
之所以要大费周章,玩一出移花接木的诡计,是因为这批货物太贵重、太忌讳,万万暴露不得。
早些时候,九曲庭院的人在南方偷偷挖掘了好几处前朝的王公大墓,甚至还有一座古越国的王陵,搞到一大批价值连城的陪葬品。
曲中柳将所有的宝贝打包装船,又买通当地官吏,伪造货物清单,声称是两船江西路的瓷器。
鱼蛇帮派桑木佬南下接应,打算运回京城暗暗销赃,狂赚一笔。
为了掩人耳目,桑木佬一行押船走水路,入城之前再将货物掉包,曲中柳一行走陆路,赶到京城跟柯庆之汇合。
如此周密布置,真可谓神不知鬼不觉。
这批宝物价值上千万之巨,如落入沿途的盗匪或官府手中,后果不堪设想。
桑木佬指挥船夫和一帮手下,将船上的百数个大小木箱陆续搬上岸,在树荫下堆成一座小山。
此处十分僻静,周围房舍人烟极少,最方便做些见不得光的勾当。
堪堪搬得一大半货物,远远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但见数十骑风驰电掣往这边赶来,后面紧跟着两三百兵士。
桑木佬遥遥看清对方旗号,变了脸色,叫道:“不好了!有官兵!兄弟们抄家伙!”
鱼蛇帮有备而来,押船的二十几人都是帮中精选的一等一高手,不要命的亡命之徒,兼之事先给足了酬金,面对大队官兵,这些人并不慌乱,纷纷取出各样兵器,连连嚎叫,朝官兵冲去。
为首的将领喝道:“快快放下兵器!违者格杀勿论!”
但鱼蛇帮的高手置若罔闻,只管上前厮杀。
桑木佬提了根长棍,飞步直取那名青年将领,那青年将领拔出长刀,笑道:“桑木佬,好久不见。”
桑木佬咬牙切齿叫道:“秦虎,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秦虎昨日接到京师衙门军巡院的密报,说是鱼蛇帮今日有两艘货船抵达京城,船上装运的都是违禁的私货,计划在城外某处偷偷停船靠岸。
因此他点了半营官兵,事先埋伏在河岸附近,等鱼蛇帮的人忙于搬货的时候,突然领兵杀出,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桑木佬哪里甘心舍弃货物退走,红着眼,大喝一声,长棍当头猛劈,秦虎长刀一架,刀棍相交,一股巨力从长棍中传来,他急运丹田内力抵挡。
不料体内的阴阳二气却流转不畅,内力无法凝聚,秦虎变招极快,使了个缠字诀,长刀圈转,借力将长棍荡开。
秦虎心想:糟糕,这段时间疏于练功,想不到内力竟然退步了。
眼见桑木佬又是一棍扫来,他临危不乱,使出沧浪刀法的招数,长刀瞬间连劈数刀,刀刀无间断,一浪接一浪。
桑木佬见他刀势来得凶猛,不知虚实,提棍跳开。
秦虎收刀,擎起长枪,跳下马,枪指桑木佬,暗暗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