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了半天,原来这个人不是要考教他,是要整他。
几位尊长每人都有自己的偏好,且因夏初染悟性好天资高,尊长们本着惜才的心理常给他指点。所以他学习的各种法门算是全宗门弟子中最全最杂的,全背一遍能从日上三竿背到夕阳西下。
这个人果然没变,只不过折腾他的手法比起从前拙劣多了。
夏初染想着随便背诵几部经敷衍过去,却又听见那个人道:“不准藏拙。”
压了许久的火气压不住了。
“念经太慢,不若弟子演示一遍。”
少年语气生硬地说完,冰冷的目光盯着秋晚暄看,本以为对方会拒绝,却见那人缓缓点了下头。
他便迅速起身,持剑迈向院中。
伴随着锐利的破空声,银亮剑光伴随着卷起的玉兰花瓣一同飞扬。
秋晚暄一面欣赏少年干练飒爽的身姿,一面在脑海中快速推演。
凭借方才夏初染背诵的五气朝元,他能推断出此方世界的修行体系,虽然与他上一世天差地别,但到底都是修真界,还是有些共通之处的。
有了基础心法,再凭借经验推演,他在心中已经将万象宗的道法推出了个大概。
他如饥似渴,如一片海绵般快速汲取此方世界的修行知识。这让秋晚暄有些兴奋,怀念起从前年少时的修行岁月。于是不由催促起来,“一部练完不要停,接下一部,按功法层级逐部演示。”
夏初染本就憋着一股气,那个人的命令听在他耳中便与故意为难无异。
于是他像是发泄一般招招狠厉,偶有气劲外泄,竟将枯山水中的山石炸出一道深坑。
听见轰的一声,他动作一顿。
被炸开的沙尘扬起后又哗啦一声落地。
空气似乎异常安静,连偶尔传出的猫叫声也消失了。
夏初染心下一沉,自己因心境不稳竟一个不留神释放了剑气。他镇定收剑,直直地看着秋晚暄,等着对方发话。
抓到了他的过失,这回又会如何变本加厉地整他?
可秋晚暄只是看着那被炸开的山石,凝神一幅若有所思的模样。数息后终于张口,“方才那一式,对应心诀为何?”
夏初染疑惑看他,答道:“破虚第三式,剑起重云破九霄。”
秋晚暄点点头,“剑势过于凌厉,杀机太重,以你的心境与修为稳不住。”
他一面说着一面踱步上前,伸手接过夏初染手中的剑柄。
微凉的指尖掠过少年的握剑的手背,好像被羽毛扫了一下。同时一股幽兰香气随着那个人的动作拂过鼻尖,钻入肺腑。
夏初染本对气味不敏感,可此时不知为何,感官像是被放大了,分明是浅淡的气息,却令他闻出一股隐约的甜腻来,竟直冲大脑,甚至有些意外的眩晕感。
他定了定神。
只见那个人轻轻挥剑,微垂的眸子看一眼剑锋,随后就着方才的剑招舞动,矫健的身法如惊鸿般翩跹,同样的招式在秋晚暄的演示下却少了锋芒,多了些沉静。
夏初染没有感应到任何剑气与灵流,对方只是单纯地演示剑招。
却听呼的短促破空声响后,白衫人利落收势,白芒剑尖斜指树下。
只顿了一息。似乎有什么东西扫过夏初染的额发,他疑惑抬头,却见漫天的玉兰花簌簌落下。洁白如玉的大片瓣朵落在二人的发梢与肩头,不一会便铺了满地。
秋晚暄侧脸看他,将剑柄递了过来,“看清了?”
夏初染迟疑了一瞬后接过,点了点头。
明明没有展现出任何剑气与锋芒,甚至连一丝灵流也无,却单凭剑意击落冠顶花海。
这是他此生第一次看见剑尊挥剑。不由得联想,若是这个人依仗大乘修为全力一击,又会是怎样一番气象?
他还沉浸在心头无端升起的震撼感中,眼前人却已然走开了,他听见那人立在廊下,用清朗无波的声音道:“既打坏了我院子里的枯山水,便罚你将所学全部功法心诀默写一遍。”
秋晚暄说时又弯腰抱起猫转身迈过门槛,离去前又补了一句:“明日一早上交。”
夏初染刚刚还因震撼感而熄灭的心头怒火又噌地一下熊熊燃烧了起来。
果然,他真是没看错人。
翌日一早。
夏初染准时来交稿。
秋晚暄慵懒地靠在贵妃榻的软垫上,怀里摊着一张猫饼。
他接过厚厚一沓稿纸,抬眼看向站在眼前的少年,对方眼底一片晦暗。
看见夏初染眸光桀骜,透着戾气,又想起昨夜廊下亮了整晚的灯火,秋晚暄没忍住微微勾了勾唇。
若有似无的笑意尽数落在夏初染的眼里。
少年的眸光凝成了冰,心头怒意又旺了些。
这个人能不能直接一点。从前那种能让人一眼看穿的秋晚暄比现在这模样好多了,至少恶意都是摆在明面上的。如今这样简直就是钝刀子磨人,真不痛快。
最终夏初染只是压下烦躁,声音冷飕飕道:“尊上若无其他事,弟子退下了。”
秋晚暄得了心法便兴奋地一目十行地扫过手稿,便头也不抬地挥挥手示意对方退下。心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