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初染看见那个人抱着猫直起身,抬眼时正与他视线相交。
便在这一刹那,秋晚暄动作一僵。
夏初染明显看见对方的眸底里的笑容霎时消失,在掠过一缕慌乱后,又被一如既往的冷漠取代。
那人又顺起了猫毛,如玉雕琢般的四指轻盈柔软地在猫背上扫过,莹白的指尖被修得平整圆润,亮亮的。
动作明明再普通不过,却像是慢放一般,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地落在夏初染眼里。
莫名有些痒痒的。
“来了。”夏初染再次听见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冷漠森然,与之前与猫对话时的清亮明媚形成鲜明对比。
正如对方刚刚还如沐春风般的面容在看见他时霎时化成了万年冰川。
原来在这个人眼里,他还不如一只猫。
刚刚心头升起的那一点点微不可查的异样,立即被瓢泼冰水当头浇灭。
“不知尊上,找我何事?”少年的声音听不出一丝温度。
秋晚暄看夏初染一眼,便抱着猫进了屋。
他表面佯作镇定,心脏却已经狂跳不止。
白猫似乎看出他的慌乱,便道:“我说的话只有你能听见,别担心,就你那几句他肯定听不明白。”
秋晚暄松下口气,攥紧了猫毛的指尖也缓和下来。
可转念一想,又忽地紧张。眼下他没面具,刚才自己的真实表情是不是全被那小子看见了,会不会崩人设?
以前因为有面具,仗着别人看不见表情,他还可以随意些,只要保持眼神与语气足够冷就行了。
可眼下却连面部表情也得注意,好累啊,他心头哀叹。
要不要把面具找回来修一修再戴上?
可是他的容貌已经人尽皆知了,又戴上会不会有欲盖弥彰的嫌疑?
他脑海中正胡思乱想,完全没有留意到,自己的背影在夏初染的眼里,正一阵紧一阵松,虽然他极力克制,动作十分微弱,旁人不注意根本不会发现。
可落在少年洞若观火的眼中却十分清晰。
夏初染冷眼看着对方这令人琢磨不透的行为,旋即又见眼前的白衫转过身来,“为师好像许久没有考教过你的课业了,近日你就在明堂练功吧。”
眉心肉眼可见地揪了起来。
什么意思?
多少年不做师尊了,今日突然犯起了师尊瘾?
什么叫许久没有考教过,根本从来就没有过。
可这种人又怎么可能做没意义的事,他入门这些年,只要这位“师尊”找他,不是变着法地盘问他的身世,就是给他安排些超出他能力范围的师门任务,若是完不成,等待他的便是各种责罚,从来没有好事。
这回肯定也一样,也许考教是假,借机找他的麻烦,逼他交出异火才是真。
之前还指责他隐瞒玄凤妖丹不报,要记他一笔,怎么之前的借口不用了,想玩点新花样?
想到这夏初染的目光化作了锐利锋芒。
秋晚暄完全没留意到对方表面冷漠的目光下流露出的复杂情绪,而是指了指廊下的院子,挂起一幅冷脸丢下一句:“今后就在这练功,每日不练足八个时辰不准收功。”说完便抱着猫转身进了内殿。
他虽然没有虐童的爱好,但是想法子弥补一下刻薄值还是可以的。
八个时辰,基本上除了进食就寝就没有闲暇时间了,日复一日的修炼要多枯燥有多枯燥,秋晚暄自己也是领教过的,日子一长这小子肯定要骂娘。
他如此想着,颇为满意地点点头。
不过就是刷负面形象嘛,方法多得是。
夏初染见秋晚暄离开,不动声色地拔剑而出走向院子。
八个时辰?平日除却琐事,他至少都要练满十个时辰,连睡眠都用调息取代。八个时辰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少年目光漠然地扫一眼院落,转而挥起剑来,眸光讥诮。
他还以为这个人还能有什么手段,不过如此。
从内殿听见舞剑的声音,秋晚暄抱猫依靠在窗前向院子眺去。
他一面观察夏初染的身法,一面挥舞手指模仿对方的动作,凭借经验在脑海中将剑谱推理出来。
他身穿过来后,上辈子的修行知识全部作废,在完全不同的世界里根本无法驱动术法,只能从头学起。而他身为剑尊,这种基础功法又不好去问几位师兄,容易引起怀疑。
而从夏初染身上偷学则再好不过。
如此一来既能刷负面形象,又能学到功法,一石二鸟。
秋晚暄在心头为自己的机智大大地点了个赞。
好在夏初染作为主角,不仅悟性够高,动作也干脆利落,犹如教科书一般标准,让他能顺利地现场学习。
于是不多久,秋晚暄就已将眼前的这套剑诀推演得七七八八。
白猫在他怀中被灵巧的手指挠得浑身瘫软,火气都被挠没了,懒洋洋地继续着之前的话题,“虐渣打脸不重要,你得虐徒呀!你不虐徒,主角又怎么会觉醒龙骨,继而叛出师门呢?他不叛出师门,剧情就走不下去了呀。”
“你还想不想清清静静地活一世,不再与徒弟有任何纠葛了?”